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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也是,就在這兒等著吧,反正不怎麽冷了。”他將鑰匙塞回口袋,走過去,“別以為我怕千鶴。”

在看得見公寓正面的地方,正好有兩只塑料桶,桶蓋上用記號筆寫著人名。他們在桶上坐下。

“警衛的工作完蛋了,明天起你靠什麽填飽肚子呢?”時生問道。這正是拓實最不願意聽到的問題。

“總有辦法。”

“什麽辦法?”

“打點零工什麽的……我也不是沒考慮啊。”

“可現在你身無分文,”說著,時生擡起頭看著拓實,“你不會想去榨千鶴的錢吧?”

“這是什麽話!那樣我不就成吃軟飯的了?”

時生默不作聲,似乎在想:事實上,你不就是個吃軟飯的嗎?

“你可別把我看扁了,我自有打算。”拓實虛張聲勢地說。可他自己也知道,這話毫無說服力。老實說,他並沒認真考慮過什麽。不,倒是想過,但沒想出什麽名堂。

看來還是得大學畢業啊!為自己的將來犯愁時,他總覺得底氣不足。

要從養父母身邊離開,自己一個人生活下去—當時他腦中凈是這樣的念頭,所以高中畢業後就工作了,去了一家制造管子的公司,工作內容是非破壞性檢驗,就是用超聲波或電子儀器來檢查管子是否合格。工作很無聊,安排他住進的單身宿舍裏還有個變態的同事。一天晚上,這人提著一升裝的大酒瓶,脫下了喝醉酒睡著了的拓實的內褲,將頭伸到他腿間。拓實醒了,用盡全身力氣揍他的臉。毫不誇張地說,那人的鼻梁被打塌了。拓實自以為沒什麽錯,可還是因打架被狠狠地訓了一頓。他向上司反映情況,可人家根本不聽,公司不願追究員工有沒有變態行為。這讓他覺得上班族的地位太可笑了,工作又無聊透頂,於是他當場辭職。那時,他剛進公司十個月。後來,那個變態者通過整形治好鼻子,依然若無其事地回公司上班了。

那家制管公司竟成為他連續工作最久的地方。之後,他不停地換工作,很少有超過半年的。在千鶴所在的酒吧對面的咖啡店,也只待了八個月,離開的原因是與顧客打架。

就這樣,一晃他已經二十三歲了。就算是高中畢業後沒考上大學,一年後再上,到今年春天也應該大學畢業了。在這五年裏,自己到底都幹了些什麽?一想到這個,他就心情郁悶。

老老實實地參加警衛面試該多好啊,拓實追悔莫及。

“還不回來啊。”時生嘟囔道。

“是啊。”他竟然也有點擔心了,“現在幾點了?”

“幾點呢?”時生東張西望,他也沒有手表。

應該已過了兩點,說不定快三點了。就拓實所知,千鶴從來沒有這麽晚回來過。

“她不會在你那裏等著吧?”

“不是留了條嗎?”

“也許她沒看見。”

拓實歪了歪腦袋,她不會看不見的。忽然,他心中焦躁起來。他想起不知什麽時候千鶴曾說過:“有的客人很纏人,跟他說不用了,他偏要送我回家。一上出租車,卻朝別的方向開去了,說是再陪他去下一家酒吧喝酒,其實是想拖我去酒店開房間,每次我都得想辦法糊弄過去,真受不了啊。”

每次聽她說起這樣的話,拓實都想不準她去上班了,可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強硬地命令她辭職的資格。過一陣子再說,過一陣子再說……每次他都這麽想,一直拖到了今天。

“我進去看一下。”拓實站起身,伸手從口袋裏取出鑰匙。這次,時生什麽也沒說。

打開門,扭亮燈,只見一居室的房間整理得井井有條。水池裏沒一只待洗的碗,起居室的桌子上也幹幹凈凈,沒一樣東西。裏面的房間放著床和梳妝台,小書架上排列著文庫本書籍和漫畫。

拓實覺得有點異常。千鶴是好潔凈,可這樣也整理得過頭了吧。脫下的衣服一件也沒有,梳妝台上也紋絲不亂。

他打開壁櫥。那裏一直都掛滿了衣服,掛衣架的管子還是拓實安裝的,可現在裏面空空如也,只有那根管子依然如故。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突然,他看到了一張便條,便伸手取過。

拓實哥:

和你在一起時,開心的日子也有很多,但我還是決定要結束了。

屋裏的東西我已托朋友處理了,麻煩你將鑰匙還給物業,估計會退回一些押金,你就用吧,就算是我對美好回憶的謝意。

保重身體,再見了。

千鶴

看第一遍的時候,讀到一半,拓實的腦袋突然變得一片空白,便又從頭讀起,大腦仍拒絕文字進入,可意思是理解的,但他不願相信。他拿著便條,茫然佇立,看著壁櫥裏面的木板。

遠處有聲音傳過來。拓實……拓實……有人在叫他。可他無心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