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覺(第2/3頁)

“聽說他的父母在東京住過,這種事你知道嗎?”

“沒有,也根本不可能。我聽說,他的父母也從未離開過廣島。”

“嗯……”崇史把視線投向窗外。他想起去年夏天舉行的宴會。篠崎強調自己是在東京出生,口氣並不像在開玩笑或是說謊。

記憶被修改了,崇史推測。篠崎陰差陽錯地直接在這種狀態下去了宴會會場,因此智彥等人才那樣慌亂。

“是伍郎那樣說的嗎?”雅美問道。

“什麽?”

“就是聲稱父母是東京籍。”

“不,也不是。我只是問問,你不用在意。”

“是嗎?”雅美低頭陷入了沉思。或許是有什麽心事吧。正當崇史猜測時,她擡起頭轉向他。“可如果是伍郎,倒是有可能撒這種謊的。”

“為什麽?”

“伍郎對出生在廣島一事很討厭。嗯,也不是說廣島就如何如何,而是他一直為自己不是東京人而感到羞恥。”

“真荒唐!”崇史苦笑道。

“真的。說是鄉下人被瞧不起……為了讓別人把他當成東京人,他似乎一直在努力,甚至盡量不露出廣島口音。”

“哦。這種事算什麽,我也是靜岡出生的。”

“可伍郎性格懦弱。”雅美忽然說道。

出租車從青梅大街進入岔道,往北行駛了數十米後又拐進一條小路。路線是雅美途中指示的。從墻面的裂縫和變色情況來看,公寓起碼有二十年歷史了,外部樓梯的扶手也像是得了皮膚病,塗漆剝落,生滿了銹。崇史跟在雅美身後爬上樓梯。

並排的四個房間中,最靠邊的一個便是篠崎的住處。崇史一走進去,立刻嗅到一股灰塵和發黴的氣味,還微微混著一絲咖喱的香味,大概是滲進墻壁中了。

雅美打開熒光燈,一個六疊大的和室出現在眼前。墻邊有兩個彩色木箱和一個小整理櫃,木箱上面放著CD播放器。窗邊是一台十四英寸的彩電,一旁堆滿了舊雜志。最上面的雜志書頁打了卷兒,露出泳裝女星照。

崇史猶豫了一下,脫掉鞋子走進去,試著打開整理櫃的抽屜。裏面放著幾件衣服,數量應該不能滿足日常生活上的需要。崇史把這點告訴了雅美。

“伍郎若是去旅行,必要的衣服也可能全部帶走。”雅美略加思索後說道。

“反過來說,也可以理解為,為了做得更像是他一個人去旅行,才把衣服的數量減少了。”

雅美聞言嚇了一跳,皺起眉頭。

崇史仔細地查看室內。什麽都行,只要是能解開當下謎團的線索,他都想要。但留下來的成堆的報紙和雜志似乎毫無線索,被塞進壁櫥的衣服也不會提供任何信息。盡管找到了幾本專業書,也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崇史盤腿坐在房間正中央,榻榻米上落滿的塵埃讓他實在受不了。

雅美則在查看小水槽周圍,她的腳邊放著一個紙袋。“那是什麽?”崇史問道。

“這個?好像是工作服和鞋子。”

“給我看看。”崇史接過紙袋,看向裏面。袋裏放著一套米色工作服和安全鞋,每一樣都是MAC的男性助理研究員要穿的。崇史記得篠崎也曾穿過。工作服的上衣上用萬能筆寫著“篠崎”。

似乎有些不對勁。這東西放在這裏,無論如何都讓崇史無法釋然。這是為什麽呢?他也不清楚。

“那東西有什麽不對勁嗎?”雅美擔心地問道。

“啊,沒什麽。”帶著一縷困惑,崇史把工作服和安全鞋放回袋子。

“似乎沒有線索啊。”

“是啊。”

令人窒息的沉默一時間籠罩了狹小的房間。

“那個,敦賀先生。”

“什麽?”崇史看看雅美,不禁一愣。她正用極其惴惴不安的眼神看著他。

“伍郎還活著吧?”

“啊?”

“不會有意外吧?”

雅美的話語刺痛了崇史的心。他也隱約感受到了這種可能性,卻只能移開視線。

“你最好別這樣想。”崇史說道。這句話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我不想這樣想,可忍不住……”雅美垂下眼簾,“最近我經常做夢,是父親葬禮的夢。出殯的時候,父親的遺像是我拿的,那個情景我夢到了好多次……”“沒關系,還有人說夢到葬禮是吉兆呢。”

崇史的安慰沒有效果。雅美臉色蒼白地佇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