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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杉決定獨自去一趟裏澤溫泉村,已經是岡倉自首一個星期之後的事了。但小杉並不負責他的審訊工作。進行審訊的搜查一課的主任。不過南原也有參與。因為當初是南原建議留意並逮捕岡倉的。

逮捕岡倉的決定性證據無疑就是那張DVD。不僅從DVD的套裏鑒別出了福丸陣吉的指紋,而且碟上附著的皮脂的DNA也與福丸的一致,岡倉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天,岡倉受到福丸的委托,把前幾天夜裏錄制的有關圍棋節目的DVD帶到了福丸家。福丸很高興,一邊重播了一遍DVD,一邊開始擺棋盤。看到他喜不自勝的樣子,岡倉開口說出了一件事。

他說自己經濟窘迫。

岡倉窮得連日常生活都難以維持。為了多少能賺點錢,他結識了一幫圍棋賭鬼,但所有的人都不會這麽輕易地讓他贏。但最近負債累累的他別無選擇,為了還債費盡了心思。

福丸為人親和,而且很仗義。如果自己求他,他會不會幫自己呢?岡倉期待著。

然而福丸的反應卻出乎意料。他生氣地說在管他借錢之前應該先把欠的債還清。岡倉八成是指望不上福丸了。

他哀求福丸無論如何想想辦法幫幫他,福丸卻說出了一件意外的事。他說他要給岡倉的兒子打電話。岡倉的兒子找工作的時候受過福丸不少照顧。

他並不想讓兒子知道這件事。他求福丸不要打,但福丸並沒有息怒。而是拿出了手機,堅持要打。

如果不能讓他住手,如果他堅持要打電話的話,他就只能這麽做了——岡倉在審訊室裏哭著說道。

他說當他發覺自己殺了人後,起初非常害怕,滿腦子想的都是逃跑,所以記不清具體細節了。

他最後說的話實在是不可信,小杉想。岡倉不但替換了播放器裏的DVD,還放了一本教科書掩人耳目,他一定非常冷靜。如果他真的一時慌了手腳,那應該就什麽都不偷直接逃跑了。從岡倉的房間,他們發現了很多張從福丸家抽屜裏偷出來一萬元紙幣。

但這也算是大致的事實。已經經過了對證核實,案子也破了。南原似乎受到了科長大和田的表揚,心情很好。她好像已經完全忘了對小杉他們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指令,最近老說地方警署我行我素也可以做出成績。

小杉到達裏澤溫泉村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他下了出租車,在雪地旁邊的小路上走著。雖然上次在這裏呆的時間並不長,但他莫名感到有些懷念。

小杉停住了腳步。看見了他要找的招牌。“食堂 木梨”——這上面的字也令人懷念。

他走了過去,嘩啦一聲打開了門。一個小杉很想見的人一如往常地站在吧台。歡迎光臨,她邊說邊看了他一眼,然後笑得更加明朗燦爛了。“哎呀呀——怎麽回事?”

“放假呢。因為案子已經告一段落了。”

雖然還有好幾張桌子空著,但小杉毫不猶豫地走向了吧台。

“你說案子……是之前的那個?”老板娘問道。

“當然是。”

“那就太好了。那我們得慶祝一下。”

“我也是這麽想的,終於有機會慶祝了。我們幹一杯水尾吧。”

“沒問題。”

老板娘一邊拿出開胃菜的碟子,一邊說:“但說起來也是個奇遇呢。”

“什麽啊?”

“其實剛才,那兩個人也過來了。他們在找你。”

“是脅坂君他們嗎?真的?”

“他們帶來了好多大學的朋友,準備住在這裏。怎麽,用我把他們叫來嗎?”

小杉擺了擺握著一次性筷子的手,苦笑。

“還是別了。別說他們了,就連您也不想看見我這張臉吧。”

“你要是這麽說的話,我還真沒這麽想。”老板娘往小杉面前的玻璃杯裏倒著“水尾”。

回想起脅坂他們的臉,小杉忍不住苦笑。他覺得對自己來說,就算跟他們見面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當他聽說負責去逮捕他們的人是中條的時候,他忍不住想給中條打個電話。因為那個高傲的警察精英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好好聽學生說話的。小杉在電話裏跟中條是這麽說的。

“不妨偶爾聽一下嫌疑人說的話嘛。因為他們說不定比你更聰明呢。如果你不想事後丟面子,就按我說的做。”

對實情一無所知的中條被氣得夠嗆。雖然他不知道那個電話有沒有幫到脅坂他們,但至少不會害人。

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後,小杉把好幾種菜一起放到了嘴裏。無論是哪種菜都要費一番功夫才能做出來,雖然看上去簡單但內涵很深。好像體現了老板娘的性格。

他回想起和她一起度過的那一天。雖然時間很短,但洋溢著危機感。從別人那兒受了這麽大刺激,

小杉看向放在一旁的旅行包。旅行包很鼓,因為塞滿了為了這次旅行買的東西。有滑雪服和包,風鏡,還有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