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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起頭來,星空很美麗。這是在城市裏看不到的風景。雖然預報說今天晚上還會下一點雪,但卻如此晴朗,讓人不得不懷疑自己的眼。不過會不會下雪也說不定。在雪山任何事情都無法預料。

在微暗的大街上,可以看到一抹橙色的亮光。再走近一些,應該就能看清楚“食店 木梨”的招牌。小杉微微加快了腳步。

他本已在旅店旁邊的食堂解決了晚餐,但不想就這麽直接回房間,所以就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白井可能是因為累了,就回去了。他肯定是打算一邊泡溫泉,一邊獨自慢慢小酌罐裝啤酒吧。

當小杉剛剛走近店門口時,入口處的推拉門突然打開了,走出了好幾個客人。有脅坂和波川,還有高野。小杉迅速地環顧四周,躲在了旁邊停著的一輛小型貨車後。

看到年輕人們三三兩兩地離開後,小杉再次向店裏走去。

“嘩啦”一聲拉開了推拉門,“啊呀——”,老板娘做出了驚訝的表情。“那些人剛才還在呢——”

“我知道。”小杉走近吧台,拉出了一把椅子。店裏只剩一批客人圍桌而坐。

老板娘給他拿了條濕毛巾。道過謝後,小杉接過了毛巾,並點了生啤和枝豆。

“那小子進展如何?”小杉問道。

“我沒聽太仔細,但好像有些收獲。脅坂君尋找能幫他做不在場證明的那個女孩的事情似乎有眉目了。”

“是嗎。那就太好了。如果明天他們能快點找到她,也算是給我幫忙了呢。”

老板娘把喝生啤的酒杯放到了小杉面前,然後拿出了裝枝豆的盤子。“此話怎講?你說給你幫忙?”

小杉含著一口生啤,把手伸向枝豆。

“雖然覺得很對不起脅坂君,但最遲也要在明天下午逮捕他,而且必須把這件事情報告給上司。當然,她肯定會下令讓我把他帶回東京。如果那時候還沒有找到女證人,事情就難辦了。”

“你就不能跟她說明一下原因然後晚點帶他回東京,讓她稍微等等嗎?”

小杉嘟起了下唇,搖搖頭。

“她不是能聽進去這種話的人。她肯定會唧唧喳喳地吵吵讓我趕緊先把他帶回去。”

“但要是在這種時候把脅坂君帶回東京,也許就沒有機會證明他是無辜的了。”

“所以我說如果能早點找到那個女證人也算是給我幫忙了嘛。脅坂君自己也放心,我們也不用再把他當嫌疑犯處置。我們都可以輕松地回到東京。但如果依然沒有找到,這事兒就根本談不上了。不僅如此,一回到東京他們肯定就要正式開始對脅坂君進行審訊,我也會被叫去打下手。”

哎——老板娘滿面愁容地歪著腦袋。

“怎麽說呢,這事兒真夠奇怪的。小杉你不是說不管證人有沒有找到都認為脅坂君不是犯人嗎?可就算你這麽想,還是不得不做那種事。”

“沒辦法。我們只是棋子。棋子就只能一聲不吭地奉命行事。改變不了大局。”小杉把枝豆放進嘴裏,歪了一下手中的酒杯。

多謝款待,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僅剩的最後一桌客人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老板娘給他們結完賬後,關了店,回到了吧台。

“我是不是也得盡早回去了。”

“不用,別著急。再來一杯啤酒如何?”

“啤酒就不用了。能不能來點日本酒?您有什麽推薦的?”

“這樣的話——”老板娘說著便拿出了一瓶酒,上面寫著“水尾”兩個字。

“真不錯啊。老板娘您也來一杯吧?”

“謝謝您。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們在玻璃杯裏倒上了日本酒後幹了杯。這酒香味很濃,讓人回味無窮。

“是嗎?棋子就不能改變大局了嗎?”老板娘注視著酒杯說道。好像是要繼續剛才的話題。

“是這樣的。”

但是,老板娘擡起頭。“你有沒有嘗試過改變一次?”

“啊?”

“我說的是今天早上的事情。當我說只要我聯系當地的警察你就完蛋了的時候,小杉你並沒有阻止我。而且還跟一臉慌張的白井先生說遇到了這種麻煩事真是讓人頭疼。”

啊啊,小杉微微動了動下巴。“還有這事兒……”

“當時我就想了。這個人還真挺有人情味兒呢。”

“人情味兒?”

老板娘把玻璃杯放到嘴邊後,表情緩和了下來,“呼”地長出一口氣。

“我家那位宣布他要退役離開滑雪場繼承旅館的時候,據說周圍的人都反對。豈止是外人啊,臉當時經營旅館的父母親勸他最好別這麽做。當時泡沫經濟大規模爆發,滑雪熱潮也褪去了,無論是滑雪場還是民宿都一片蕭條。但是我家那位說就是在這種時候才能輪到他這個只會滑雪的傻瓜出馬,而且好像對周圍的反對聲置若罔聞。實際上,他似乎已經做好的充分的準備。不但跟旅行代理商進行了交涉,而且還跑到電視局為我們這兒做宣傳。然而並沒有什麽效果,我們的客人還是越來越少。我嫁給他就是在那個時候,所以知道內情後吃了一驚。他甚至向全村的人借了二十萬日元。我說這可不行,還想直接賴掉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