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三個亡魂(第3/14頁)

朱川覺得事態有點嚴重,再次召集會診,Zoe提出請九院的黃教授來診斷,當年在九院,黃教授曾是Zoe的導師,公認的口腔內科專家,在齒科圈裏乃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朱川不敢再拖延,親自驅車與Zoe一同前往,把黃教授從五角場的家中接到了淮海路的診所,經診斷,證明是Zoe的判斷是正確的,確實是牙根折斷,如此一來事情就變得嚴重了,不僅耽誤了兩天時間,還讓病人損失了一顆好牙。病人拿走了全部病歷,向北京White總部投訴,還揚言,如果拿不到滿意的賠償,就向法院起訴,這種醫療糾紛對民營診所來說是最頭痛的,一旦惹上官司,錢輸得起,診所的名聲可輸不起!最終李總親自出馬,請他在北京飯店吃飯,私下談妥了賠償數額,總算把這件事情給擺平了,至於給了多少,無人知曉,肯定不是一筆小數目。

事後,李總嚴厲地批評了朱川,說他不果斷,延誤時機,如果當時采納Zoe的意見,不至於如此被動,險些釀成一場官司。朱川雖然沒有直接批評屠伯年,但是善於察言觀色的屠伯年已經預感到,朱川關於醫務主管的承諾恐怕是難以兌現了。事實上,在經歷了這件事情後,即使朱川想讓屠伯年當醫務主管,李總也決不會答應的,因為李總對屠伯年已經產生了看法。

屠伯年直截了當對朱川說,如果當不上醫務主管,用上海話來說,“太坍台了”,就是太丟人了,他寧願離開這裏另謀出路,也不想留下來遭人恥笑。

其實,屠伯年早就為自己準備好退路了,當時,一些規模較大的民營齒科紛紛搶灘市場,其中,“28”診所(大多數人的牙齒有二十八顆)是White的主要競爭對手,在北京兩家就打得不可開交,White略占上風,當White在上海的第一家診所開業不久,“28”也揮師南下,在上海的虹橋商務圈開出了它的第一家診所,與White招醫生的手法不同,“28”傾向於挖人,而且就把目標瞄準了White,同時向屠伯年與Zoe伸出了誘人的橄欖枝,分別請他們吃飯,試探他們的口風,Zoe的態度很堅決,當初她離開工作了十余年的九院,是看中了White的發展前途,如今診所剛剛步入正軌,她不願為了增加薪水,動不動就跳槽,對她來說,跳槽是件大事,不亞於結婚,她可不想在一年裏結二次婚。

相對而言,屠伯年的話就留有余地,於是“28”就把主攻的方向對準了他,開出了一系列誘人的條件,包括提高底薪,增加提成,還有關鍵的一條,就是聘任屠伯年為醫務主管,診所裏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歸他管。

屠伯年心裏有了底,反過來去要挾朱川,或許大家都以為,出身於高幹家庭的朱川,身上一定有著一種帝王的霸氣,但事實恰恰相反,父輩仕途的艱險,包括自己在日本謀生的艱辛,反而使他的性格變得小心翼翼,甚至帶那麽一點懦弱,而且他是搞律師的,對齒科這一行業幾乎一竅不通,更多了一份謹慎,他不希望診所開業才一年不到就折去一員大將,事實上,精明的屠伯年看到了朱川的軟肋之處,才敢於要挾。朱川跟李總商量,就讓屠伯年當醫務主管吧,李總聞聽以後,勃然大怒,對朱川說,首先,叫他(指屠伯年)想明白,誰是老板?他為老板打工,怎麽可以要挾老板?這已經犯下死罪了。其次,他去別的診所也就算了,偏偏去“28”,難道他不知道White跟“28”是死對頭?這是投敵!是叛變!對叛徒,我們決不能手軟,要殺一儆百!

說到這兒,連李總自己都覺得好笑,也許在大陸呆久了,說話的口氣怎麽象共產黨?

診所開業的第八個月,屠伯年遞交了辭職信,離開了White,當上了“28”的醫務主管。不久,朱川宣布,由Zoe擔任醫務主管,這也是李總的意思。

3

Zoe升為醫務主管,需要簽合同,薪水也增加了。

同樣一個職務,有人做得舒舒服服,有人卻幹得心力交瘁,Zoe就屬於後者,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一件一件去糾正。或許在屠伯年的眼裏,醫務主管是一個輕松拿錢的職務,而在Zoe眼裏,卻是一份得罪人的差事。

當上醫務主管後,Zoe得罪了不少人,這些人原來都是她的朋友,現在變成了上級與下屬的關系。社會不同於軍隊,上下級關系不是單純的命令與服從,一句話,主管不好當。

護士長毛麗芳來自華山醫院的口腔科,華山醫院同九院一樣,都是三級甲等醫院,屬醫院裏的最高級別,但在一些具體操作上,有著明顯的差異。

比如器械消毒,Zoe要求毛麗芳派專人負責,不能僅僅準備幾套消毒好的器械,一旦病人來得多,醫生護士連軸轉,器械就會供不應求。還有,金屬器械應該浸泡在2%的戊二醛溶液裏,若浸泡在消毒靈溶液或8424消毒液裏,雖然後者成本低,但浸泡時間超過半小時就容易生銹,必須嚴格控制時間,但是護士們往往扔進去就不管了,結果沒用多久,器械就出現了銹跡,只能更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