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混亂(第4/17頁)

諾諾沒有驚動母親,和阿壺悄悄上樓,比夫就趴在過道裏,聽見腳步聲,呼一下爬了起來,對著他們搖頭擺尾,要吠叫,諾諾拍了拍它,比夫乖乖地趴下了。

兩人來到衛生間,覆蓋在油畫上的浴巾不知被誰拿掉了,帶口罩的Zoe坐在窗台上,不露聲色地對著畫框外面的世界。

不知為何,整幅畫明顯的右傾。

記得掛的時候,背後用了兩只鉤子,理應四平八穩,怎麽還會傾斜?

這已經不重要了,諾諾和阿壺正準備把畫摘下來,杜咬鳳臉色陰沉地出現在門口。

杜咬鳳先看了看女兒,然後用審視的目光,把阿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深更半夜,女兒帶著一個陌生男人回家,鬼鬼祟祟躲在衛生間裏,想幹什麽?

“媽咪,介紹一下,阿壺,我的朋友。”諾諾結結巴巴。

“伯母,晚上好。”阿壺緊張地點點頭。

杜咬鳳掃了他一眼,沒有任何禮貌的表示,劈頭蓋臉問女兒:“是你把畫蓋起來的?”

諾諾和阿壺相互望了一眼,都認為到了該說的時候了。

三個人在客廳沙發上坐了近一小時,杜咬鳳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身體前傾,眼睛睜大,耳朵豎起,呼吸次數減少,心跳加快。

諾諾把手機拿出來,給杜咬鳳看了那條來自13901673693的短信息,包括三文手機裏的兩條信息。

當說及AK47時,杜咬鳳改變了姿勢,跳起來罵女兒糊塗,一定中了別人的計,在酒吧裏被人偷拍了照片或者被錄了像,明天對方就會把照片或者錄像帶寄來,進行敲詐。看來杜咬鳳還是不相信,盡管這一切聽來非常真實。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顧女兒的勸阻,杜咬鳳決定見識一下。

次日中午,離十二點還差五分鐘,杜咬鳳把自己關在樓上的衛生間裏,坐在浴缸邊沿,目不轉睛地盯住這幅畫。

諾諾和阿壺就在門外的過道耐心等待,比夫趴在地上,有氣無力地搖著尾巴,顯得萎靡不振。

不久,衛生間裏傳來手機的40和弦鈴聲,很快恢復了沉寂。

門開了,杜咬鳳走了出來,腿有點發飄,蒼白的臉頰好象貼了一張SK—Ⅱ面膜,忘了揭掉。

5

下午兩點鐘,杜咬鳳風風火火地出現在許太太的花店裏。

許國光暴卒後,許太太折價賣掉了“滬浙小廚”,不久,在那位老同學、賣地板的馬老板建議下,開了一家花店,就在重慶南路的復興公園對面,店面不算大,生意倒不錯,許太太雇了兩個夥計,一個負責進貨,每日天不亮就出現在郊區的苗圃裏,一個專門送花,她自己天天看店,接接電話,並不怎麽累。

事先,杜咬鳳跟許太太通過電話,她想看看許國光生前用的那只手機。

丈夫死後,這只西門子手機就給了上小學的兒子用,許太太自己有手機,聽說小孩子大腦尚未發育成熟,手機輻射對大腦發育不利,就把手機收了回來,一直扔在抽屜裏。

許太太有點莫名其妙,杜咬鳳怎麽會突然對丈夫留下的手機感興趣,難道裏面有他們以前相互發送的短信息,內容非常肉麻?再怎麽肉麻,人都死了,許太太是不會吃醋的。

杜咬鳳從許太太手裏接過手機,道了聲謝,走出店就在人行道上仔細看起來,全然不顧從身後射來的鄙視目光。

手機裏有一大堆收到的信息,杜咬鳳找到了其中的兩條,一條是“公開展示裸體”,內容相同,一字不差,另一條很簡單,只有兩個字“開門”,接收時間是午夜12點。

現在都清楚了。

下午三點鐘,《窗台上的Zoe》被小心翼翼從墻上摘下來,裝上原來的保護封套,一層牛皮紙,一層塑料紙,裝上四只硬角,暫時放在樓上的儲藏室裏。儲藏室有兩平方大,掛著冬天穿的衣物,羽絨衫、皮茄克、羊絨大衣,一打打的鞋盒,都是過了流行季的各色女鞋,還有立式吸塵器和幾件雜物。

杜咬鳳把畫背朝外,靠著一格一格的櫥櫃擱置好,想想又不對,不能讓它“面壁思過”,於是調過來,小心翼翼把畫擱好了,確定它不會倒下來,才拉上移門,燈自動關閉,儲藏室變成一團黑黝黝的空間,沒有一點光透進來,《窗台上的Zoe》肅靜地佇立在冥冥黑暗中。

十分鐘後,客廳裏召開了一個三人臨時會議,比夫趴在沙發腳下旁聽。

許國光和三文的死亡,女兒與阿壺的死裏逃生,迫使杜咬鳳接受這樣一個事實:

情況已經相當危急,那兩架撞坍世貿中心的客機,正在飛往紐約的途中。

擺在她面前的唯有兩種選擇,要麽在美術課上當裸體模特,要麽去“AK47”做人體彩繪模特。

剩余的時間只有八小時,得趕快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