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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過然後怎樣?她怎麽了嗎?”

“我不是叫你別裝蒜了嗎?你如果不是白癡,應該想得到那女人到家裏來做什麽吧?”

我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我本來打算這麽說,但卻說不出口。我想,那只會惹得美晴更火大而已。

“你說句話呀!”

“你要我說什麽?”

“什麽都好。反正你把我當成傻子,說點什麽理由都好。”

“我沒有把你當成傻子。”

“你明明就有!”美晴吼道。“我告訴你那女人對我說了什麽。她一副不要臉的樣子,問我要不要跟你離婚。”

我睜大了眼睛。“不會吧。”

“我幹嘛騙你?我啊,完全搞不清她在說什麽。我心想,這個人腦袋瓜是不是壞掉了啊。可是,聽她一路講下去,我才知道那女人和你是什麽關系。”美晴一口氣說到這裏依舊瞪著我,然後咬住嘴唇,搖搖頭。“我好不甘心,我既不甘心又難過,痛苦得不得了。可是啊……可是那女人竟然還笑了。結果,你知道她說了什麽?她說:‘噢,看來他還是不打算跟你離婚啊。你先生是在玩危險遊戲哦。’她看到我大受打擊,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我緊咬著臼齒,全身汗毛豎起,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才好,於是低下頭,看著被鮮奶油弄得黏答答的襪子。

“你倒是說句話呀!”美晴再度吼叫。接著,我聽見什麽東西當啷倒下的聲音,擡頭一看,原來是餐桌椅倒在地上。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心臟依然跳動快速。

“怎麽樣嘛?你答應那女的了嗎?她說,你要和我離婚?”

“不,我沒有那麽說。”

“那你說了什麽?”

“我……什麽也沒說。”

“胡扯!”

“我沒有胡扯。”

“那麽,你承認和那女人偷情嗎?”

我沉默了。我覺得要是承認的話,一切就玩完了。不過,就算我不承認,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不承認也等於是一樣。

“怎麽樣嘛?”

又有什麽東西飛了過來,擊中了我的膝蓋。茶杯骨碌碌地在地上滾。

我依然默不作聲,耳邊聽見美晴的啜泣聲。她趴在地上,哭聲漸漸變大,然後開始像小孩子般嚎啕大哭。接著她邊哭邊念念有詞,反復地咕噥。“好過分,好過分。”

我向她走近,提心吊膽地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別讓我!”美晴扭動身體,大聲叫道。我只好將手縮回來。

美晴突然站起來,看也不看我便小跑步離開了客廳。我在想,她說不定打算離家出走,但接著我聽見寢室的門被用力甩上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有從房裏出來。我開始感到不安,跑到寢室去看看她。我想起了從前她曾經割過腕。

我將耳朵湊近寢室的門,裏面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將門拉開一條細縫,看見她趴在床上,肩膀在抽筋,傳來啜泣的聲音,於是我靜靜地關上了門。

我坐在走廊上,嘆了一口氣。木質地板上沾著一個有一個的腳印。那是我沾了鮮奶油的腳印。

我脫下襪子,又脫掉外套,將它們卷成一團,放在角落,到洗臉台拿來抹布,開始擦起地板,順便也收拾了客廳。這時我才發現,沙發旁有一件被撕成碎片的圍裙。一定是美晴悔恨不已的時候撕碎的。

打掃完畢,換過衣服,我又去寢室看看她的樣子。幽暗的寢室裏,美晴背對著我躺在床上。已經聽不見啜泣聲,也沒聽見打呼聲,不過,毯子底下的叫窣窣窸窸地在動,證明她還活著。

我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出神地想著理榮子的事。她為什麽會到這裏來呢?難道她來只是為了打擊美晴嗎?我曾經在書上看過,有的女人有這種癖好。理榮子會是那種女人嗎?可是,那麽做究竟有何樂趣可言?

還是理榮子真心希望我離婚呢?難道她希望我離婚,和她結婚嗎?從一開始,她的確表現得比我積極。可是再怎麽說,我們才見過三次面,發生過一次肉體關系。再說,自從發生關系之後,她就再也沒跟我聯絡了。

我想要打電話給理榮子。這個時間打到店裏去,應該找得到她。然而,我只是想,並沒有付諸行動。要是講電話被美晴聽到了,恐怕事情會變得更復雜。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完全沒有感到肚子餓,反倒是喉嚨幹渴不已,喝了好幾杯自來水。

淩晨十二點多,我聽見寢室的門打開的聲音,接著是有人走在走廊上的聲音,然後是廁所開關門的聲音。兩、三分鐘後,美晴從廁所出來,然而我卻沒聽見腳步聲。她佇立在走廊上。我猜想,她是在猶豫要不要進客廳。我的身體湧起了力量,將雙手放在膝上握拳。

美晴進來了。但她看也不看我一眼,往廚房走去,像我剛才一樣用杯子盛水喝,發出“呼”的吐氣聲。她緩緩地向我走來,像個病人似地動作緩慢地坐在沙發上。她拿起放在茶幾上的香煙和打火機,開始抽起煙來,不斷地吐著煙。她每吐出一口煙,我的胸口就會縮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