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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內公惠的欄位中,資料記載如下:“丈夫去年因癌症去世,目前獨居。原本預定和長男夫婦同住,但因長男外派海外工作,回國日期未定,因而作罷。存款金額約八百萬元,仰賴年金度日。”

“這些資料是怎麽搜集到的?”我問。

“基本上就是不斷地打電話。如果是老人接的電話,就適當應對,然後深入交談。據負責打電話的人說,許多老人話都很多,要讓話題延續並不用耗費太多力氣。他們在聊天過程中,會不經意地詢問老人的家人或存款的事,而大部分的老人都會毫不起疑地說出來。”

“如果接電話的是年輕人呢?”

“這種時候就二話不說,直接鳴金收兵。我忘了告訴你,他們都是在白天打電話。白天有年輕人接電話的人家,就不是我們公司的客人。”

“總而言之,”我瞥了一眼名單之後說。“就是看準了老人獨自在家這一點嗎?這份文件就是為了這一點所搜集的資訊。”

倉持直視前方開車,沒有回答。他的臉上沒有笑容。

“因為老人好騙嗎?”

“騙?誰騙誰?”倉持依舊看著前方說。“賣黃金是騙人的行為嗎?”

“那對象為什麽盡是老人?”

倉持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將車靠左停下。他松開安全帶,對著我說:“我說田島,你忘記面試時的內容了嗎?我們要思考的只有如何賣黃金這件事。會以老人為對象,是因為這樣比較容易賣得出去。如果有容易推銷的客人,跟不容易推銷的客人兩種,當然是挑容易推銷的客人啊。”

“老人容易推銷,是因為他們的判斷力差啊。”

“是吧。我們抓住這個弱點下手有錯嗎?就算我們不這麽做,也會有人趁機敲他們一筆。這些人可能是沒做什麽事卻索取高額報酬的幫傭;或是極盡奢華的老人之家的經營者;也可能是強迫推銷一些莫名其妙的健康食品的人。可以確定的是,缺乏判斷力的老人總有一天會把錢拱手送人。既然他們一定會把錢送人,送給我們不是很好嗎?這有什麽不對?”

“與其說是送給我們的,我倒覺得是我們用搶的。”

倉持肩膀微顫笑道:“別把話說得那麽難聽嘛。爺爺奶奶們可是付錢買黃金的耶。不但買到了黃金,還可以拿到利息,有什麽好不滿的?再說……”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繼續說:“瞧你把我們講得像是在奪人錢財似地,問題是你到今天為止成功地搶到一塊錢了嗎?想抱怨的話,等你簽到契約之後再說!”

被倉持這麽一搶白,我毫無回嘴的余地。倉持大概是說完了心裏的話,開始發車前進。

“剛才山下先生說,你在和我搭档之前的成績好像很不錯哦?”

“是不差。”

“和我在一起不好下手嗎?”

“不會不好下手,只是有點客氣吧。”

“客氣?對誰客氣?”

“倒也不是對誰客氣。而是之前和我一組的家夥很強悍,受到他的影響,連我也變得強悍了。而現在我常常覺得自己好像太溫和了。”

我慢慢明白了他想說什麽。“因為在我面前你沒辦法狠下心來把事做絕嗎?”

“不曉得。”

“別在意我,你盡管放手去做吧。我不希望成為你的累贅。”

“我並沒那麽想啦。”

我想,這或許是個好機會。如果順利的話,就能看到倉持的本性。

宮內公惠的家位於江古田車站步行幾分鐘處,是一棟古老的木造建築。她承租這個房子住到現在已經超過四十年了,今年七十三歲,除非搬去跟兒子一起住,不然應該是離不開這裏了。

那棟房子沒有街門,玄關的門直接打開就是大馬路。倉持按下門旁的門鈴。不久,出現一個身穿花紋罩衫的瘦弱老太婆。

“您是哪位?”

“我們來是想要請問您有關年金的事情。請問,您是宮內公惠女士嗎?”倉持開始施展課堂上的說話技巧。

他的說話技巧完美無瑕,但宮內公惠卻不像外表看來那麽沒有戒心。不管倉持怎麽解說,她就是沒說要簽約。她大概是因為手上有八百萬的存款,所以有恃無恐,就算存款不會因利息而增加,也絕對要避免減少一分一毫。

我心想:“這下又簽不到契約了。”眼前浮現山下的臉。

“我知道了。那麽,我可以留下手冊給您參考嗎?”

“那倒是無妨。”

“非常抱歉,占用您這麽多時間。噢,對了,”倉持從我手中接過裝有三角簽的信封袋,遞到老婆婆面前。“如果方便的話,能否請您抽一個簽呢?我們目前正在舉辦促銷活動,如果抽到中獎的簽,將會送您精美禮品。”

聽到有禮品,宮內公惠的表情才緩和了下來。“我沒跟你們買黃金,抽簽好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