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面具下的靈魂(第3/4頁)

“剛開始,她一味地苦苦哀求我放過你們,但都被我拒絕了。我告訴她,只要轉動蠍子,我和她就會成為夫妻。而對我來說,你們倆早就不存在了。但是,當你們在水中瘋狂地大喊救命時,克裏斯蒂娜跪倒在我面前,那一雙美麗迷人的藍眼睛閃動著點點淚花,她向我發誓,她十分願意做我的妻子。那時她的眼神如此誠懇,所以我相信了她,於是我們之間的交易也就達成了。半分鐘之後,酒窖裏的水就全部退回了湖裏。當我將你的舌頭拉出來時,我就知道你不會死!……最終,按照約定,我將你送回了家。”

“那麽拉烏爾子爵呢?”波斯人迫切地打斷了他的話。

“噢!你應該知道……達洛加,我不會輕易將這個人放走的……因為他是人質。但由於克裏斯蒂娜的緣故,我又不能將他繼續留在我的家裏。於是,我將他關了起來,當然,我絲毫沒有虧待他。他被我關在了公社時期的地窖裏,那可是劇院最偏遠、僻靜的角落。那裏比地下五層還低,而且從來沒有人去過那兒,即使他大喊救命,也不會有人聽到的。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安心地待在克裏斯蒂娜身邊,因為她正等著我呢……”

說完,這個劇院幽靈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嚴肅。他站起身,波斯人見狀也跟著站了起來,好像在遵循某種儀式一樣——或許波斯人認為在這麽莊嚴的時刻不該獨自坐著,他甚至不在乎自己稀少的頭頂,而將羔皮小帽摘了下來,以表敬意。

“沒錯!她在等我!”埃利克恍惚地繼續說道,身體像一片枯黃的落葉隨風抖動,但卻是為真情所動。

“她就站在那兒,十分真實地站在那兒,就像一個未婚妻等待著自己的未婚夫。當我像小孩一樣來到她面前時,她也沒有躲閃,甚至她的額頭有那麽一點……哦!不……是的確有一點擡起……然後……我就親吻了她!而她始終沒有逃避,靜靜地站在我身邊。

“啊!達洛加,你能了解嗎?吻一個人是多麽的美妙!我那可憐的母親,卻從不讓我親吻她……她總是將面具扔到我的手上,然後轉身跑開!當然,我從未吻過其他女人!從來沒有!因為這種美妙的感覺,我流眼淚了,甘願跪在她的腳邊,親吻她每一只腳趾頭,但當時她哭了……”

說到這裏,埃利克突然痛哭起來,而且泣不成聲。波斯人看著眼前的這個戴著面具,全身因抽泣而不停顫動,雙手緊緊按在胸口,時而痛哭涕零,時而黯然神傷的男人,心頭的淚水再也積壓不住而發泄出來了。

“哦!達洛加,你不知道,當時我能夠感覺到她滴落在我額頭上的淚水,那麽溫暖、輕柔,它靜靜地滑進我的面具,與我的淚水融合在一起,最後流到我的嘴裏,鹹鹹的……

“我想擁有她全部的淚水,於是我摘掉面具,但她並沒有被我的醜陋嚇住,仍然留在我身旁,淚眼模糊地撲在我懷裏……上帝啊!感謝你將世上一切幸福都賜予了我!……”

說完,埃利克倒在了沙發上,淚水從眼角流了下來。

“我現在還不能死……讓我痛快地大哭一場吧!”他請求道。

沉默了一段時間,他繼續對波斯人說:

“在我跪倒在克裏斯蒂娜面前時,她對我說:‘可憐、不幸的埃利克!’然後她將我的手牽起……你明白嗎?我僅僅是一條甘心為她獻出生命的狗,僅此而已!

“當時,我手裏握著一枚戒指,是要送給她的,後來她把它弄丟了,但我又將那枚戒指找了回來。它可是一枚結婚戒指啊!所以我將戒指塞到她的手裏,說:‘這是送給你的,而且也是送給他的……算作你們的結婚禮物吧。可憐而不幸的埃利克送給你們的一份結婚禮物!我知道,你愛的人是他。不要哭了,親愛的克裏斯蒂娜!’

“她溫柔地問我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則向她傾訴了自己的全部心思。對她來說,我只是她隨意擺布的狗。但只要她願意,她是隨時隨地都可以與自己所愛的人結婚。然而,她曾經真的為我哭過,這倒是一種安慰……

“你不知道我在說這些話時,我的心猶如刀割。她不僅為我哭過!而且她還說:可憐而不幸的埃利克!這就足夠了……”

此時,埃利克的情緒變得異常激動,他讓波斯人不要再看著他的臉,因為他就要窒息了。

波斯人說,當他一聽到埃利克的這種請求,他便立刻走到窗前。雖然他為埃利克難過,並且很同情他,可他還是將視線轉移到了圖勒裏花園的樹叢,盡量不看埃利克的臉。

“現在,我已經將地窖裏的小夥子放了,”埃利克繼續說道,“並帶他去見克裏斯蒂娜。在路易·菲利浦式的房間裏,他們當著我的面,深情相擁,當時克裏斯蒂娜手上還戴著我送給她的戒指。我讓她發誓,等我死了,她一定要從斯克裏布街的入口處回來,將那枚戒指和我一起埋葬。而且我已經告訴她如何能找到我的屍體,以及怎樣處理剩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