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弗林醫院 第一章 明亮的眼睛(第2/5頁)

醫院定期要給患者換床單、被罩和枕套,在碎花小鱷看來,那是有人背後搞鬼。只要身邊沒人,她就會把那些東西扔掉。沒辦法,醫院只能再給她換新的。

醫院的墻上確實刻著很多名字,加起來,總共有數百個,並不像碎花小鱷看到的那麽多,這些名字都是同一個患者刻上去的。當時,這個患者的主治醫生調查過,這數百個名字中,沒有這個患者的病友,也沒有他的親戚、同學、同事和朋友……鬼知道這些人名都是誰。去年,這個患者死了,他半夜打碎了病房的鏡子,割了腕。

深夜裏,通過大腦監視器,明亮經常在屏幕上看到漢哥出現在109病房,由於這僅僅是碎花小鱷的想象,因此圖像極其模糊,就像很多張沒找到焦點的連續畫面。即使是想象,碎花小鱷也堅守著貞操的最底線,看來她是個處女。

她是來到乘州之後得的精神病。在那之前,她所有的記憶都是正確的——她的父親酗酒身亡,她被母親接到了乘州……

漢哥是存在的。

他是碎花小鱷媽媽的老同學,開著一家6S店。碎花小鱷得病之前,確實在漢哥的公司工作過,不到一個月。通過碎花小鱷回憶的圖像,明亮知道,她愛上了他。在碎花小鱷最初入院的時候,經常想念他,明亮在電腦屏幕上看到最多的影像就是一雙白皮鞋,上面鑲著三顆方形銀扣。為了更深地了解碎花小鱷的病情,明亮專門去了一趟漢哥的6S店,那天他果然穿著這樣一雙皮鞋。

碎花小鱷以為,她進入弗林學校之後,曾進城跟漢哥見過兩面。其實每次都是她一個人來到那家酒吧,要了飲品卻不喝,半個鐘頭之後再離開。酒吧的工作人員看不出她是個精神病,只覺得這個女孩怪怪的。

在碎花小鱷的幻覺世界中,最後一次她不但見到了漢哥,還見到了漢哥的一個漂亮情人。最荒誕的是,她認為漢哥的同居女友叫明亮,醫患關系變成了情敵關系!

碎花小鱷還在大腦中創造了“靈魂伴侶”的概念,這讓明亮感到很有創意,她甚至覺得,如果碎花小鱷不是患上了精神疾病,應該當個作家或者編劇。明亮竟然受她啟發,琢磨了很長時間,自己有沒有“靈魂伴侶”呢?

明亮多年前就離婚了,她對男人很排斥。

歷時四年的婚姻生活太痛苦了,她覺得男人和女人由於是兩種動物,只適合在一起做愛,而不應該在一起生活。永遠無法兼容。

夜裏,明亮躺在床上,試圖找到屬於自己的“靈魂伴侶”,想著想著,漢哥就笑嘻嘻地出現了。她趕緊睜開眼睛,回到現實中。

因為碎花小鱷,後來明亮又找漢哥了解過幾次情況,她對此人極其反感。

沒錯兒,那就是一匹種馬。明亮承認,那是一匹很帥的種馬。

有一天晚上,漢哥主動約明亮見面。兩個人沒有關系,如果說有,那只能勉強算是一種工作關系。他們在一起當然是談碎花小鱷。

兩個人在一家安靜的酒吧見了面,光線柔和,一個吉他手在輕聲吟唱。聊著聊著,漢哥談起了他的孤獨。在任何人看來,漢哥都是一個優越的男人,可不知為什麽,他一直獨身。那天他喝多了,不停地說:“我喜歡護士……我喜歡護士……我喜歡護士……”最後,他搖搖晃晃非要開車回家。明亮不放心,給他叫了一輛出租車,送他回了住所。

那是一棟別墅,在南郊。

進門之後,漢哥已經很清醒了,他把明亮帶進一個房子裏,裏面好像是個電台直播間,四周是厚厚的隔音墻。燈光從各個角度亮起來,集中照在寬大的工作台上,半空吊著兩個高大的麥克風。漢哥關上門,打開了舒緩的音樂。

他說:“今晚我們玩一出模擬劇吧。”

明亮不解地問:“什麽意思?”

漢哥神秘地笑了:“我們來扮演兩個播報午夜新聞的主持人,怎麽樣?”

明亮說:“你還醉著。”

漢哥說:“你喜歡什麽情節?可以告訴我,我照著演。”

明亮的思維還沒有轉過彎兒,漢哥突然摟住了她,在她的睫毛上貪婪地親吻起來。明亮一邊躲避一邊緊緊閉上了眼睛。在明亮的感覺世界裏,文質彬彬的漢哥不存在了,只剩下了那個多出來的野性東西。他的力氣真大,明亮根本掙脫不了,他在明亮耳邊氣喘籲籲地說:“現在我們是搭档,今天晚上我要把你按在工作台上,瘋狂蹂躪。你喊叫沒有用,直播間是隔音的。不過,你的聲音會直播出去,讓收音機前的每個聽眾都聽到。刺激嗎?”

她聞到了他的身體散發出來的那股迷人氣味,一陣暈眩。

為了抵制這種邪惡的誘惑,她真的喊叫起來,同時用盡全身力量,猛地提起膝蓋,攻擊他的襠部。這是女子防身術,任何男人都會慘叫倒地。沒想到,她的攻擊成了火上澆油,這個男人絲毫沒有變得弱小,反而更加強大。他把她摟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