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異類(第3/6頁)

周沖睡著之後,她下了床,穿上拖鞋,躡手躡腳地去了衛生間。打開燈,朝地面上看了看,什麽都沒有。

它被殺死了?

情網成立八年,三年前就在納斯達克上市了。

他們的效率果然很高,12月4號下午,就有人給周沖打來了電話——周沖被選中了!並且,他們發來了合同,竟然還有一筆不菲的報酬!

綠綠見錢眼開,高興得手舞足蹈。

周沖似乎冷靜了許多,他說:“這次,我必須把這首歌唱好。”

綠綠立即說:“嗯嗯!”

按照合同上的約定,兩天之後就要進棚錄制,周沖抱著吉他去陽台上練歌了。周沖很少去樓上,他更喜歡在陽台上彈吉他,綠綠問過他為什麽,他說居高臨下彈吉他才有感覺。冬未至,現在還是秋天,和夏季比起來,天地間消瘦了許多,地面半黃半綠,好像為了補償似的,天空一下變藍了,無比豐盈。

大家都去上班了,小區裏不見什麽人,很安靜,只有吉他的和弦聲,還有周沖性感的哼唱聲。綠綠想,就這樣吧,和和睦睦過一輩子,挺好的。

這天半夜,綠綠被尿憋醒了,她拿起手機看了看,01:01,又這麽巧。

她下了床,一邊走向衛生間一邊想,為什麽每次看時間數字都這麽整齊呢?——平時,每個人都免不了經常看時間,數字沒規律的時候,不會留下什麽印象,只有數字整齊的時候,才會記憶深刻。把這些記憶串聯起來,於是就有了迷惑……應該是這樣。

走到衛生間門口的時候,綠綠又一次想到了那條蟲子。盡管殺蟲劑的廣告詞無比振奮人心,但是,綠綠並不是十分信任。她繞到鞋櫃前,把軟拖鞋換成了硬拖鞋,回來,輕輕拉開衛生間的門,摸到電燈開關,突然打開。

果然,她又一次見到了那條蟲子!

這次,它就在門縫附近,比上次離綠綠更近,也許它正想爬出來。綠綠打開燈之後,它一下就不動了,死死盯著綠綠,綠綠也盯著它,她和它似乎都愣住了。

綠綠死了機的大腦突然轉動起來,猛地伸出腳,狠狠踩了上去,那條蟲子躲閃不及,被踩了個正著。綠綠使勁碾了兩下,然後縮回腳來,看到蟲子的上半身都被踩碎了,只剩下一條長長的肉肉的尾巴。很奇怪,它沒有血,沒有漿,只是稍微有點黏。

綠綠又想吐了,她關上衛生間的門,脫下拖鞋扔進了垃圾箱,然後,光著腳去樓上的衛生間解了手。

直到在床上躺下來,她的心還在“怦怦”亂跳著,右腳一直感覺不舒服——她就是用它踩死那條蟲子的。

她決定,明天一早再去處理那條蟲子的屍體。她還是不希望周沖看到它,就像吃飯的時候,你在菜裏發現了一只蒼蠅,悄悄扔掉就好了,不必告訴另一個吃飯的人,說了之後,他還怎麽吃?這套房子雖然很老了,但是兩個人必須要在這裏生活下去。

由於心裏裝著事,天剛蒙蒙亮綠綠就醒了。周沖還在酣睡,他睡覺的樣子像個小孩兒。

綠綠下了床,找到一雙手套戴上,然後去了衛生間。她打算用衛生紙把那條蟲子的屍體包起來,扔進馬桶,沖十次水,然後在地上噴灑消毒液,再打開淋浴器,一直沖……

在打開衛生間的一刹那,綠綠所有的計劃都落空了——那條蟲子的屍體不見了!

她驚惶地回頭看了看,門關得嚴嚴實實的,窗子也關得嚴嚴實實的,但是綠綠聞到了一股陌生的氣息。毫無疑問,那條蟲子已經死了,它不可能自己爬走,那麽,深更半夜是誰幫她處理了蟲子的屍體?難道是周沖?

她大步走進臥室,把周沖搖醒了。

“幹什麽幹什麽!”他一睡覺脾氣就更大。

綠綠想了想,說:“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上廁所了?”

周沖說:“夢裏去了。”然後就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綠綠把他的被子掀開,繼續問:“到底去沒去!”

周沖直直地盯著綠綠,說:“我從來不起夜,你知道的!怎麽了?”

綠綠又用被子蒙住了他的腦袋:“噢,沒事了。”

她的神經像弓弦一樣繃緊了——這個家裏有第三個人存在!實際上,她早就感覺到這個人的眼睛在忽閃了!

她從廚房裏抄起一把菜刀,到各個房間轉了轉,又去樓上看了看,沒有能藏人的地方啊。也許對方不是一個身體,只是一雙眼睛,能藏眼睛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從樓上下來,綠綠又停在了衛生間門口,她盯著光潔的地面,思路又繞回來了——那條蟲子死了嗎?

她蹲下身,仔細觀察地面,隱隱約約看到一條淺灰色的痕跡,從靠近門的地方一直伸進了那個黑洞洞的地漏——那條被踩碎的蟲子又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