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季 邪惡童話 第四十五章 講個“不明人”

我說過,我曾經來過新疆若羌采訪,甚至被困在羅布泊邊緣。

那時候,我在陜西《女友》雜志社工作,經歷過一件很烏龍的事,跟天外人有關。

我從來沒講過。

我也從來沒寫過有關天外生命的小說。不但沒寫過,也沒看過,不管是小說、電影還是相關報道。

我不是不相信。

宇宙這麽大,肯定還有生命存在,這幾乎是不用質疑的。只有井裏的青蛙才會認為世界只有井那麽大,而且只有青蛙。

我很相信,我只是不感興趣。

天外生命不管多發達,都屬於科學。我想探索生與死,靈與肉,人與神,這是哲學。哲學當然比科學更高級,更深邃,更有意思。

我萬萬沒想到,我在羅布泊上遇到了天外人……

我接著講那段經歷。

當時,我們編輯部有兩個電話,都公布在雜志上,每天電話鈴聲從早到晚此起彼伏。

有人問怎樣才能找到夢中情人,有人問怎樣才能找到婚外戀人。有人問投稿秘訣,有人問致富絕招。有人問在哪裏可以做變性手術,有人問幸福的桃花園在什麽地方。有人問來編輯部怎麽走,有人問去外星怎麽走……

我從若羌采訪回來大約半個月之後,這一天,我接到了一個電話,那是一個很奇怪的電話。

當時是中午,大家都不在,我拿起電話,說:“喂?”

裏面沒有聲音。

我說:“喂?”

裏面還是沒有聲音。

我有點不耐煩了:“喂喂!”對方再不出聲,我就要掛了。

電話裏的人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於說話了,那是一個有點蒼老的聲音:“……您是周編輯?”

我說:“你是哪一位?”

對方:“我想……投稿。”

我說:“你寄過來就可以了啊。”

對方:“我想親自送到您手上。”

我說:“……那也可以。”

對方:“好,謝謝您,謝謝,謝謝……”

說到這裏,他就把電話掛了,沒有報上姓名,沒有預約時間,只是說了很多個“謝謝”。

我每天忙得腳打後腦勺,很快就忘了這件事。

一天晚上,大家都走了,我在單位看稿子。

一至五層都屬於省婦聯,已經下班了。編輯部在6樓,是個大廳,很開闊。編輯部、廣告部、發行部、行政人員都在一起辦公。人一走光,顯得很空曠。

我看著看著,有點倦意,就在沙發上躺下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醒了。我不是自然醒來,也不是被什麽驚醒的。當時天已經擦黑了,編輯部的大廳暗暗的,一個人站在我腦袋前方,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他是一個40多歲的男人,個子很高,臉上的胡子亂七八糟的。

我一下就坐了起來:“你找誰!”

他就像一下被人解除了定身法似的,麻木的臉一下有了表情,很卑歉地說:“我找您。我給您打過電話的。”

他的聲音有些蒼老,我陡然想起他是誰了。

我說:“噢,你帶稿子了嗎?”

他說:“帶了帶了。”

說著,他從挎包裏掏出一疊厚厚的手寫稿,神秘地說:“我告訴你,我見過7次不明飛行物,有一次我還看到了——天外生物!”

大廳裏很暗。

他離我太近了。

我忽然感到他有點危險,就站起來,打開了燈。

我說:“是科幻小說嗎?”

他說:“不,這是一部長篇紀實文學。”他拍拍手上的稿子,又說:“我是全球惟一見過7次不明飛行物的人,也是惟一見過天外生物的人——這就是這本書的價值!”

我說:“我們是雜志,發不了這麽多字,你應該去找出版社。”

他急切地盯著我的眼睛,說:“我想連載。我要讓地球人都知道——天外人已經來到了我們地球!”

我說:“對不起,你的說法缺乏證據,我們不能發。”

我覺得,這個人可能是精神病。如果我刊發他的言論,那我也成了精神病。

這個看起來很忠厚的人,又一次卑謙地笑了笑,突然說:“你能證實我。”

這時候我已經確定他是個精神病了。

我不敢得罪他,我擔心他突然撲過來掐住我的脖子。他那麽高,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我後悔大家下班之後我沒有把大廳的門鎖上。

我擠出了一絲虛偽的笑,說:“我怎麽能證明你呢?”

他湊近我,低低地說:“——因為我見過的天外生物就是你。”

我眯起眼看著他。

他還是那樣卑歉,一點都不回避我的目光。

半晌我才說:“你是哪裏人?”

他說:“我是若羌人,我叫於林。”停了停,他又說:“你可能認為我是個精神病,不過我相信你一定還記得半個月前的那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