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 不明飛行人 第十一章 身邊一顆險惡的炸彈

一張畫!

炎炎烈日,萬裏黃沙,地上丟著一張畫,很像是哪個小孩用蠟筆畫的。那是一張普通的圖畫紙,挺厚的,不怎麽白,有不規則的紋絡。小孩在紙上畫了個湖,又在湖邊畫了很多草,筆法粗糙,顏色幼稚。

這張畫不知道被丟棄在羅布泊多少年了,風一陣陣吹過來,它偶爾飄飛,偶爾落在沙子上停歇……

我們就像附在畫上的細菌,隨著它不停地移動。

我嘴上說:“我們在湖裏遊過泳,它還淹死過老丁,怎麽可能是張畫呢。”

漿汁兒也說:“不管它怎麽樣,我都不會離開的,看著它,至少不讓我那麽絕望。”

我說:“我剛才還凈化了一桶水,現在就能喝了。中午了,我們吃點東西吧。”

季風說:“叫他嗎?”

她說的是白沙。

我說:“讓他睡吧,等他醒了再吃。”

吃過午餐,我對季風和漿汁兒說:“你們睡會兒。”

季風說:“你呢?”

我說:“我不困,我在帳篷外給你們彈吉他唱歌。”

季風說:“你是想給我們放哨吧?”

我朝白沙那個帳篷看了看,安靜無聲,我低低地說:“現在,我必須提防他。他想拿到那些金子,只要有機會,他可能把我們全都殺死。”

季風說:“周老大,你太心急了,你不該提金子的事兒,應該讓他拿著,等到走出羅布泊之後再攤牌。”

我說:“為了吃的,他也可能動殺心。現在,資源就是命。”

季風說:“你昨天晚上好像一夜都沒睡。你睡吧,我放哨。”

漿汁兒說:“我們為什麽在身邊埋一顆炸彈啊?把他趕走就完了!”

我說:“只要離開我們,他肯定死。好歹也是一條命,你狠得下心嗎?”

漿汁兒說:“都這時候了,誰還管得了誰啊!”

我對季風說:“你們先休息,等會兒你們起來我再睡。”

季風說:“好吧,我們睡半個鐘頭。”

季風和漿汁兒走進了帳篷,我拿著吉他和望遠鏡,在帳篷門口坐下來——我後來才知道,孟小帥離開布布他們的時候,帶上了布布的夜視望遠鏡,現在,它在我的手上。

我彈著吉他輕輕唱起來:“在那片溫帶草原上,我和她相遇。她的氈房離我最近,算是遙遠的鄰居。我喂過她的棗紅馬,她縫過我的軍大衣,很好的天氣。我和她種族不同言語不通,我和她在一起只是默默相依,據說這樣的愛情天長地久,沒有悲劇。後來吧,我回到了城市,四處奔忙追名逐利,偶然想起舊日情人,如今又是誰的鄰居?那片天肯定還藍,那片草肯定還綠,可是我把浪漫丟了在何方,可是我把哭聲丟在了哪裏……”

我們在荒漠上,沒有任何出路,一個男人卻在彈吉他唱歌,顯得很傻很傻很傻。

我只是想制造點輕松和浪漫,為了讓兩個女孩感受到希望。

唱了一會兒,我約莫著她們睡著了,輕輕把吉他靠在帳篷上,然後站起來,拿著望遠鏡,離開帳篷,走到高處,朝遠方眺望。

忽高忽低的沙漠,湛藍如洗的天空。不見人跡。

世界在無數個地平線之外,那裏的人們在忙碌著,上班,下班,吃飯,上網,戀愛,談生意,開新聞發布會……他們把我們忘了嗎?

我們還活著!

忽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天上有個黑影在飛!

飛機!

我看到了飛機!

它在很遠的地方,正在從北朝南飛來!

既然有飛機飛過,那就說明它和我們在同一個空間!

怎麽辦?

我立即沖回營地,把布布那輛車的兩個反光鏡踹掉了,然後把它們擺在沙漠上,讓鏡面朝上,希望飛機上的人能看到折射光。

接著,我又舉起望遠鏡朝它看。

太遠了,在望遠鏡中,它就像螞蟻那麽大,虛虛的。

看了一會兒,我又迷惑了,那是飛機嗎?

如果是客機,尾部卻沒有長長的飛機拉煙;如果是直升機,尾部卻沒有翹起來的尾巴。

那是一只飛鳥嗎?卻沒有翅膀……

這個飛行物直挺挺的,移動速度卻很快。

飛著飛著,它不見了。

我的胳膊麻了,把望遠鏡放下來,再看天上,只有幾絲白雲。我還不死心,又舉起望遠鏡,慢慢轉動,尋找那個飛行物的影子……

望遠鏡裏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他近在咫尺,就在我眼前盯著我!

是白沙。

他的眼神充滿了陰謀和仇恨。

我輕微地哆嗦了一下,立刻放下了望遠鏡。

白沙“刷”一下退到了半公裏之外,只是個人形,看不清任何表情了。

他從帳篷裏走出來了。

我又舉起望遠鏡看他。

雖然我和他離得很遠,但是他能看見我舉著望遠鏡,他轉過身去,又鉆進了自己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