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季 不明飛行人 第三章 倒影

實際上,那個嬰孩不是在掙紮,他只是在網裏四處抓撓,想把它摘掉。

他透過網格看見了我們,憋不住笑出來,“咯咯!咯咯咯!……”聲音脆生生的。

那種笑……怎麽說呢?就像他和大人玩捉迷藏,他鉆進了一個很滑稽的地方,比如一個手提箱內,結果被大人找到了,他一邊笑一邊從手提箱裏爬起來……

我們三個人都傻呆呆地看著他。

他在那張破網裏折騰了半天,終於爬出來,然後“刺溜”一下就鉆進了湖裏,不見了。

我不會攻擊他。

他,他們,從來沒有傷害過我們。

而且,至少從外貌上說,他還是個孩子。

我轉頭看了看漿汁兒:“還捕嗎?”

漿汁兒似乎還沒有回過神,她看著湖面搖搖頭,說:“惡心死我了。”

天氣很快就熱起來。

我們從湖邊退回到了帳篷內,季風躺下來,看電子書。我和漿汁兒坐在帳篷門口,看湖。

時間在靜靜流逝。

我們在等待。

等待什麽?救援。

羅布泊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令人驚喜的聲音。

漿汁兒說:“剛才那個小孩是淖爾嗎?”

我說:“我辨別不出來。”

漿汁兒說:“我給他拍張照片好了。萬一我們離開了這個地方,可以交給人類學家,讓他們研究研究。”

我說:“那你應該跟他合個影。”

停了停,漿汁兒突然說:“周老大,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我說:“我已經很久沒有聽過好消息了。是什麽?”

漿汁兒的表情變得有點神秘:“我發現我的感覺一點點回來了!”

我說:“感覺?”

漿汁兒說:“和神靈對接的那種感覺。”

漿汁兒突然回過頭,問:“你在看歷史小說?”

季風專注地看書,忽然意識到漿汁兒在問她,趕緊說:“是啊。”

有人在網上這麽說獅子座:華麗,大氣,biubiubiu!……她真的對神叨叨的話題不感興趣,於是,她會自動過濾掉漿汁兒的聲音,專注於手上的書。

漿汁兒得意地看了看我,說:“怎麽樣?”

我說:“巧合吧!你知道季風喜歡看歷史小說的。”

漿汁兒說:“我騙你幹什麽?我又不想在羅布泊擺卦攤兒!”

我說:“那你感覺一下,我們會得救嗎?”

漿汁兒盤腿打坐,閉上了眼睛。我注視著她,她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眉頭偶爾皺一皺。

過了好長時間,她終於把眼睛睜開了。

我說:“結論?”

她說:“我看不到我們離開的景象。”

我的心頓時灰暗了。

她又說:“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女人……”

我趕緊問:“女人?白頭發嗎?”

漿汁兒說:“模模糊糊的,只是個女人的輪廓而已。她在一點點朝我們走近……”

走近!

如果說,羅布泊之行就像一部恐怖電影,那麽,這個女人就是最大的Boss!她要出現了嗎?

漿汁兒挺直的身體突然變成了“S”形,她說:“好累,你給我彈吉他唱歌吧。”

我離開太陽墓的時候,帶回了我那把吉他。它一直放在車裏,車裏如蒸籠,它的弦越繃越緊,正像我們進入羅布泊之後的神經。我把它拿起來的時候,那些弦已經處於斷裂邊緣,我趕緊把它們放松了。

我去車上取來吉他,給她唱。

我們必須做點什麽,不然只剩下了一件事——等死。

過去,我們一天吃三餐,現在已經改成了兩餐。

漫長的一天過去了,天一點點黑下來。

又刮風了。

我們鉆進睡袋,躺下來,盡早關掉了應急燈。我們要節省一切能源。

我和季風睡在兩側,漿汁兒睡在中間。也就是說,她挨著我。

我把電擊器放在了枕邊,以防萬一。

類人似乎放過了我們,但是我依然不放心兩個人——令狐山和寶珠。

令狐山愛季風,季風卻從他身邊逃離了,回到了我們身邊;從某種意義上說,漿汁兒已經成了寶珠的女人,她也逃出了古墓,回到了我們身邊……

這兩個年輕類人離我們並不遠,他們輕車熟路,很容易就會找到這個湖。天知道他們會不會突然出現,殺死我們。

漿汁兒在黑暗中說:“刮風了……”

外面確實刮風了。

我沒理她。

我知道,只要我回應,她就不知道多久才能睡著了。

季風也沒說話。

我盼著她早點睡著,我好出去,把她的屍體轉移走。

她又說:“這麽大的風啊,要是有人接近我們的帳篷,我們肯定聽不到……”她的聲音黏黏糊糊的,透著困意。

我還是不說話,耐心等著她睡著。

過了會兒,她又說:“你們聽到了嗎?那些蘆葦,噼裏啪啦的,是不是有人在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