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 復制人 第三章 喪膽坡的傳說(第2/3頁)

漢人看了看木牌上的字,很古怪,一個都不認識。他沮喪地停下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朝前走了。

盡管是4月,但是地表溫度已經很熱了,偶爾可以看到一兩棵紅柳。此時正是紅柳開花的季節,那花太鮮艷了,令人感到某種不祥。有的地方稀稀拉拉生長著芨芨草和羅布黃之類的植物,看上去很難看。和浩瀚的沙漠比起來,這些固沙植物太渺小了。沙漠吞吃著土壤,像魔鬼一樣朝前蔓延……

漢人想牽走這匹馬當腳力,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還可以把它殺掉吃肉喝血。

漢人走近它,試探地騎上去,它朝前一躥,突然狂奔起來。它跑得太快了,漢人在馬背上東倒西歪,像個鬥牛士,連連驚叫,那匹馬根本不理睬,速度越來越快,終於把漢人摔下來。

漢人擡頭就看到了那塊木牌。

它為什麽不離開這塊木牌呢?

淡金馬在不遠處停下來,回過頭,一邊甩馬鬃一邊看他。

漢人和它對視著,突然產生了一種恐懼——在這片死氣沉沉的沙漠上,怎麽突然出現了一匹馬?它跟那塊木牌有什麽關系?

正琢磨著,遠方出現了兩個人,一個大人,一個小孩。

在這個死亡地帶,任何人出現都是可疑的。

漢人盯住了來人。

他們一點點走近了。

其中一個留著大胡子,臉膛很紅,像是蒙古人。他戴著黑禮帽,穿著黑夾克,燈心絨褲子,一雙大手上長著茂密的汗毛。

另一個不是小孩,只是他長得很矮小,到蒙古人的胸部那麽高。他穿著一身暗格子西服,戴一副精致的白框眼鏡。他是朝鮮族人。

接下來,三個人是這樣交流的——

漢人不會朝鮮語,但是懂一點蒙語,他就生在杜爾伯特蒙古族自治縣。那個蒙古人不懂漢語,但是懂一點朝鮮語,他老婆是朝鮮族;那個朝鮮人不懂蒙語,也不懂漢語。也就是說,漢人和蒙古人勉強可以對話,蒙古人和那個朝鮮人也大致可以交流,而漢人和那個朝鮮人無法溝通,他想和他說話,必須通過蒙古人翻譯。

另外兩個人說,他們兩個人也是剛剛相遇。他們都是來羅布泊探險的,都迷路了。

漢人和蒙古人用蒙語交談起來。

漢人朝木牌方向指了指,問蒙古人:“你認識木牌上的字嗎?”

蒙古人說:“不認識。”

漢人說:“肯定不吉利。”

蒙古人藍色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探詢地看著漢人,以為他的蒙語表達有誤。漢人眼一翻,吐出了舌頭,做了個死的表情。

那個朝鮮人一直沒說話。他聽不懂蒙語,只是仰著頭,觀察蒙古人和中國人的表情。

漢人不想冷落他,於是低下頭,用蒙語對朝鮮人說:“先生,你好。”

蒙古人翻譯給了朝鮮人。

朝鮮人立即彎下腰,很禮貌地說了一句朝鮮語。

蒙古人對漢人說:“他請你多關照。”

漢人又用蒙語問朝鮮人:“你認為樓蘭在哪個方向?”

蒙古人翻譯給朝鮮人之後,朝鮮人朝木牌方向指了指,嘰裏呱啦說了幾句朝鮮語。

蒙古人說:“他覺得應該在那邊。”

漢人又問蒙古人:“你覺得呢?”

蒙古人朝木牌相反的方向指了指:“我覺得應該在那邊。”

木牌在漢人的左側,他覺得,樓蘭不在木牌的方向,也不在木牌相反的方向,而是在他的正前方。他說:“這樣吧,我們三個人以這塊木牌為中心點,分別朝三個方向去探路,天黑之前,我們再回到這裏。三個方向如果有一個是對的,那我們就能找到樓蘭,找到樓蘭,我們就找到了坐標,很可能就會得救。如果三個方向都不對,毫無疑問,我們就應該一起朝最後一個方向走。”

漢人的蒙語水平很一般,他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這些意思表達清楚。蒙古人也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漢人的意思聽懂。接著,他又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翻譯給朝鮮人。

蒙古人和朝鮮人一致同意漢人的建議。

於是,三個人就分頭出發了。

漢人憑著感覺走出了十幾公裏,眼前始終是莽莽黃沙,一直沒看見樓蘭廢墟的影子。他不敢繼續朝前走了,否則,連那塊木牌也找不到了,於是他依照約定原路返了回來。

那塊木牌遠遠地出現了。

它下面有兩個黑影,看來,蒙古人和朝鮮人已經回來了。蒙古人肯定累壞了,他躺在沙漠上,一動不動。朝鮮人坐在他的旁邊,眺望遠方,像一尊雕像。

那匹淡金馬依然在不遠處轉悠著,夕陽給了它長長的影子。

漢人希望有人帶回好消息,快步跑了過去。當他來到兩個難友跟前的時候,一下呆住了——那個蒙古人已經死了!他臉色紙白,一雙藍眼睛定定地望著天空,帶著點疑惑,帶著點絕望,帶著點憂傷。他的腹部從左至右被切了一刀,又從上至下被切了一刀,成一個完整的十字。他的血染紅了一大片沙子,現在已經不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