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 迷魂地 第四十九章 漿汁兒的第六感

我從衣舞選的7個字裏,沒找到任何關於性格和命運的信息。

我們同行一個禮拜了,她不可能是鬼。我想,這個大齡女的心理肯定有嚴重的問題。

一個正常人選的漢字,能顯露出潛意識中的某些東西,而衣舞選的漢字則毫無規律可言。我無法做出判斷,正像一個懂得牌技的人,跟生手打牌的時候,所有牌技都沒用了。

我匆匆結束了跟她的談話,回到了帳篷中。

漿汁兒和布布都睡了。她倆在帳篷的左側,我和張回在帳篷的右側,中間是過道。雖然很黑,我卻能感到張回很清醒,他好像在思考什麽。

我沒有跟他說話,摸黑躺下來。

這時候已經將近午夜了。

眼下,營地裏總共有6輛車,4頂帳篷,14個鼻子在喘氣,我想到了,今夜肯定不會太平。

不管什麽陰謀,一定都是在你熟睡之後才發生的,等不來。

我閉上眼睛,什麽都不想,讓自己快點睡去。

直到我睡著,也沒聽到張回的鼾聲。

有人推我,我嚇了一跳,接著我就聞到了一股女孩的香氣,她離我的臉很近:“大叔,有人……”

我沒聲張,迅速爬起來,湊近她的耳朵:“裏面外面?”

她說:“外面……”

我輕輕走出去,她也跟了出來,我們沿著帳篷看了一圈,不見一個人影兒。

我小聲說:“你聽見什麽了?”

漿汁兒說:“有人蹲在帳篷外,和我只隔著帳篷,我感覺到了。”

我說:“他說話了?”

漿汁兒說:“沒有。”

我說:“那你怎麽感覺得到!”

漿汁兒說:“第六感啊!我不像你,只用器官感覺外界,只會盯美女胸……”

我說:“寶貝,你是睡迷糊了。”

漿汁兒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來證明給你看。”

我說:“你怎麽證明?”

漿汁兒說:“你把眼睛閉上,一只手張開,用另一只手的一根食指在它掌心上慢慢畫圈,越近越好,順時針畫幾下,逆時針畫幾下。畫的時候,你要入靜,仔細感覺……”

我照著做了。

漿汁兒說:“你畫圈的時候,張開的手掌會感覺到,對不對?”

我有些驚訝:“嗯!”

漿汁兒說:“你的手指和手掌並沒有挨上,你怎麽會感覺到?”

我答不上來了。

漿汁兒說:“現在,你再張開手掌,閉上眼睛……”

我又照做了。

漿汁兒問我:“什麽感覺?”

我說:“沒有感覺。”

漿汁兒說:“我正在用手指在你的手掌上畫圈,可是你卻感覺不到了。這就是第六感的奧秘,懂了嗎?”

我說:“沒懂。”

漿汁兒說:“愚鈍啊。當我不認為帳篷外有人的時候,就算真的蹲著一個人,只要不弄出聲音,我是感覺不到的。但是,只要我懷疑帳篷外有人,並且全神貫注地去感覺,只要真的蹲著一個人,我肯定能捕捉到他的氣場。”

我說:“也許是這樣……會不會是四眼?”

漿汁兒說:“你把我當傻瓜?”

我說:“那你認為是誰?”

漿汁兒說:“不是我們的人。”

我朝鄭太原的帳篷看去,黑著。我又朝我的車上看去,也黑著。

我說:“回去睡覺,把門簾系好。明天我們早點起來,讓張回查看一下腳印。”

漿汁兒突然說:“我想吳瑉了。”

我都忘了吳瑉是誰了:“誰?”

她說:“唉,得,算我沒出息!”

我一下想起來,說:“如果想他能溫暖你,你就想吧。”

第二天已經是4月28日,我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有人起來了,很嘈雜。

張回不在睡袋裏。

我感覺好像出事了,我把漿汁兒叫起來,走出了帳篷。

很多人站在營地之外幾十米的地方,正在談論什麽。

我快步跑過去,看見衣舞躺在地上,穿著黑色長袖襯衫,紅色棉坎肩,頭發把臉蒙住了,一條胳膊伸展著,腕子上有一條黑糊糊的口子,已經不流血了。下面有一灘血跡,被幹燥的鹽殼吸得精光,呈現著赭紫色。另一只手旁邊,扔著一塊陶瓷碎片,跟她的臉一樣白。

這時候已經快9點了,天卻剛剛亮起來,有點冷。不過,沒有一絲風。

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昨天我跟她聊天的時候,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一直呆呆地站著,不知道我該做什麽。

李兆坐在我的車上玩車燈,一會兒近光一會兒遠光。

孟小帥看了看我,突然問:“你昨天晚上找她聊了什麽?”

我一下回過神來。

我看看她,說:“很復雜……”

孟小帥說:“不復雜,你就告訴我們,你跟她聊了什麽?”

我說:“簡單地說,她是我的讀者,極端厭世,我猜她這次來羅布泊就是想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