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厲鬼索命(第4/7頁)

抱琵琶那粉頭一聽,哪敢違拗?忙哆嗦著架起琵琶,胡亂地撥起弦來。音兒也走了,調兒也破了,可還渾然不覺。

萬幸杜奎紹不通音律,聽得有了些動靜,便搖頭晃腦的,跟著哼起來。

見他總算消停了,鴇母這才湊過來。“六爺……您老這脾氣也太急了……再怎麽著,也不該把我客人打跑啊。我這一館子姑娘,可指著賞銀吃飯呢……”

“就剛才那小子?”杜奎紹鼻子裏嗤一聲,“那副窮酸樣能趁幾個錢?六爺我的家底兒,你也不是不知道。只要伺候好老子一個,保準兒你賺得缽滿盆肥!”

“那就多仰仗六爺了,”鴇母賠著笑,又高喚龜奴。“三兒,開水燒得了沒?六爺還等著敷臉呢!”

“來嘍,”龜奴左手抱盆,右手拎壺,急匆匆趕過來,“現燎的水,滾燙著呢!”

“仔細著點兒”,鴇母囑咐道,“留神別濺著六爺。”

龜奴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將水壺放下。不料一擡頭,瞥見杜奎紹頂著塊烏眼青,一個沒憋住,撲哧笑出聲來。笑一出口,龜奴便知闖下大禍,他趕緊去捂嘴,無奈為時已晚。

被肅王一通修理,杜奎紹早窩了滿肚子邪火。龜奴這一聲笑,無異是往熊熊烈火上,澆了一瓢熱油。

見杜奎紹臉都綠了,龜奴嚇得趴地求饒。“六爺……小的真不是成心的!您老千萬別拿怪啊……”

“閉上眼!”杜奎紹喝道。

“啊?”龜奴好懸沒尿了褲子。“閉眼……閉眼幹嗎啊?”

杜奎紹冷笑一聲,“老子賞你點東西!快他娘的閉上!”

龜奴哪敢不從?只得乖乖合上了眼皮。

杜奎紹二話不說,抄起地上那壺熱水,劈頭蓋臉地澆上了龜奴頭頂。

“啊!”龜奴一聲淒啼,疼的在地上直打滾兒。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聽得人心裏頭一陣陣發毛。

杜奎紹還不解恨,又將剩下的沸水,全淋在龜奴身上。那龜奴嗓子都號啞了,臉上、手上,燙起無數個血燎皰。半死不活的抽搐著,渾身上下,沒剩一絲好皮肉。

“他娘的!”杜奎紹把空壺朝龜奴狠狠一砸,對著嚇傻的眾人吼道,“都看到沒?惹了老子,就是這個下場!”

乍見這等慘狀,眼前花酒,哪裏還能咽的下?一個恩客哆哩哆嗦的摸到門邊,撇開腳丫子,便落荒而逃。剩下的一瞧,也都跟著炸了鍋,沒頭蒼蠅似的,奔擠撞竄起來。

桌子翻,凳子倒;女人哭,男人叫。一時間,蒔花館裏攪翻了天,亂哄哄鬧作一團。推搡奪路,顛倒踩踏,杯盤淩亂,遍地狼藉……眨眼工夫兒,恩客們逃個幹幹凈凈。

看著碗碟摔的稀巴爛,鴇母肝兒都疼抽了,一腚蹶在地上,拍腿號啕:“哎呦喂……活不了嘍!沒法子開了……這蒔花館沒法子開了哇……”

鴇母扯開嗓兒,那幹粉頭也都抽抽噎噎,哭天抹淚。

被她們號的心煩,杜奎紹抓起個花瓶,又砸個粉碎。“號什麽喪?死娘老子了!?”

“六爺啊,您是我親祖宗!”鴇母撲上來,死死抱住杜奎紹大腿,“可不敢砸了……可不敢再砸了啊……”

杜奎紹掏出一沓銀票,揚手甩在鴇母臉上。“這些錢,把你這館子砸上兩回都富余!”

鴇母一怔,扒拉下來一瞧,嘴角一挑,破涕為笑。“瞧這事鬧的!嘿嘿……六爺,您老接著砸、接著砸……”

“少他媽廢話!”杜奎紹指著一地的亂七八糟,“麻溜兒拾掇利索了,老子還得聽曲吃酒呢!”

“哎!”鴇母趕忙答應一聲,招呼粉頭收拾起來。

這一歸置,才記起地上還躺著一個。看著奄奄一息的龜奴,鴇母又作難道:“六爺……您老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您看這三兒……”

“趕緊拖走!”杜奎紹一臉厭惡,“瞧著都臟眼!”

得赦後,鴇母忙喚來人手,七手八腳擡了龜奴,送去醫館治傷。

收拾完花廳,灶下又送來桌酒菜。鴇母帶著眾粉頭,伺候著杜奎紹吃酒。杜奎紹剛大鬧一通,正口幹舌燥,抓過酒壺揭了蓋,仰脖灌個不停。

烈酒一澆,欲火登時高熾。杜奎紹打著酒嗝兒,眯起淫邪的眼睛,將粉頭挨個兒打量。

可方才粉頭們又哭又嚇,一個個釵斜鬢亂、蓬頭垢面。縱勉強擠出一絲笑,也是唇垂嘴咧,比哭強不了多少。

杜奎紹頓時索然,“再沒別的了?”

鴇母心下一怔,急忙滿臉訕笑,“差不多……都在這兒了。六爺,您老要翻哪個姑娘的牌兒?”

“算了”,杜奎紹寡淡無味,氣呼呼說道,“他娘的,眼泡子都腫成那樣……能提起什麽勁兒?”

粉頭裏面,不少曾接過他的客,故曉得內情。這杜奎紹雖然打賞闊綽,可卻有個要人命的毛病。每每完事後,他還不肯消停,非把粉頭手腳綁了,再踢打作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