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托夫頓|同一天|(第2/2頁)

“我一直在工作,我在城外村莊裏有一些業務,除了走路,沒有其他途徑回來,也只是走了兩小時而已。”

“你一定累了。”

“對,我是累了。”

“我能幫你拿箱子嗎?”

“但我正抱著你呢,所以,即使你拿著我的箱子,還是同樣的重量。”

“我可以自己走,然後幫你拿箱子。”

“我想我自己可以拿。”

“爸爸,你回家真讓我高興。”

他抱著女兒,用箱子底部推開家門。他走進廚房,小女兒的臉上流露出愛慕之情,跑過來迎接她的爸爸。他看著一家人高高興興地迎接他回來,她們都理所當然地認為,無論他什麽時候出去,都會回來。

納蒂婭看著那只貓,顯然它在嫉妒父親對她的關注,它從窗台上跳下來,加入家庭團聚當中,不停地蹭她父親的腿。安德雷將她放下來的時候,她無意中踩到貓的爪子,貓尖叫著跑走了。她還沒來得及享受這點小小的滿足感,她的父親就抓住她的手腕,透過厚厚的玻璃鏡片看著她,他的臉氣得直哆嗦:

“不要再碰它了。”

納蒂婭想哭,但她咬住嘴唇,她已經知道,哭不會給她的父親留下任何印象。

安德雷松開女兒的手腕,站起來。他感到又慌張又熱,他看著自己的妻子,她沒有走上前來,但微笑著看著他:

“你吃了沒?”

“我先將東西放回去,我不想吃東西。”

他的妻子沒有抱他或親他,她不會在孩子們面前這麽做,因為他對這些事情感到不自在。她很明白這一點。

“工作還順利嗎?”

“他們希望我兩天後再出去,但我不清楚需要多長時間。”

沒有等他妻子回答——他已經感到有些幽閉恐懼——他就走到通往地下室的那道門跟前。那只貓將尾巴翹得老高,興奮地尾隨他而去。

他鎖上門,走下樓梯,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他立刻感覺好多了。以前一對老夫妻占據著這樓下的空間,但老婦人死了之後,老先生就搬去和兒子同住了。房管所還沒有將房子分給其他人。這不是什麽好房子:是一間嵌在河岸以下的地下室。磚墻始終都是濕漉漉的,冬天的時候,房間就跟冰窖差不多。屋裏有一個燒柴的火爐,在一年當中,這對老夫婦有八個月時間都在燒爐子。盡管這間地下室有諸多缺點,但它有一個好處,這是屬於他的空間。房間角落裏擺放著一把椅子,以及老夫婦留下來的一張窄床。在環境允許的情況下,他偶爾也會睡在這裏。他點上煤氣燈,沒過一會兒,另外一只貓從墻壁的管道裏鉆出來。

他打開箱子,在文件和中午的剩飯當中,有一個蓋著螺旋蓋的玻璃罐。他轉開螺旋蓋,罐子裏頭有一個用過期的《真理報》包裹著的東西,鮮血已經滲透報紙,裏面就是他在幾小時之前謀殺的那個女孩的胃。他小心翼翼地將報紙撕開,確保肉上沒有沾上一點紙屑。他將胃放在一塊洋鐵皮上,先將它切成片,然後再將它切成小塊兒。切完之後,他打開火爐,一直等到熱氣足以烹制這些肉塊,這時他的身邊圍著六只貓。他在爐子上煎這些肉塊,等到肉塊變成棕色,他再將這些肉塊倒回洋鐵皮上。安德雷站在那裏,看著貓兒在他腳邊纏繞,他拿著食物饞它們,看著它們喵喵地叫,它們饑腸轆轆的模樣讓他備感滿足。它們都餓瘋了,這種熟肉的香味簡直令它們發狂。

直到將這些貓逗惹得焦躁難耐時,他才放下食物。這群貓將鐵皮團團圍住,一邊吃著肉,一邊發出愉悅的咕嚕咕嚕聲。

樓上,納蒂婭盯著通往地下室的門,不明白到底什麽樣的父親愛貓勝過愛自己的孩子。他只會在家待兩天而已。不對,她在生父親的氣,這是不對的。她不想責怪他,應該責怪的是貓。她腦子裏突然閃出一個念頭,殺死一只貓應該不是一件難事,比較難的是殺死貓之後如何僥幸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