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第2/2頁)

“我乖乖服從命令的時候,你討厭我;現在我做正確的事情,你還是討厭我。”

裏奧關掉手電筒,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沮喪的模樣。當然,她沒有錯,她說的字字句句都是實話。他們的命運現在被牢牢捆綁在一起,沒有征得她的同意,他無權開始調查。而且,他也不能說教。

“瑞莎,我認為他們不會讓我們就這樣待著,我猜想,可能過一兩個月,或者一年,他們會逮捕我的。”

“你並不知道啊。”

“他們是不會讓人就這麽閑待著的,他們也許需要找個合理的案件起訴我,也許只是想在要我命之前讓我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泯滅掉。但我沒有太長時間了,這也是我要利用這段時間找到真兇的原因。一定要抓到這個人,雖然這不會對你有所幫助,但你有辦法活下去。就在我被捕之前,他們一定會加強監視。從現在開始,你就應該投靠他們,將關於我的線索提供給他們,假裝背叛我的樣子。”

“那之後我應該做什麽呢?坐在那間屋子裏等著?替你撒謊?做你的幌子?”

“對不起。”

瑞莎搖搖頭,轉過身朝鎮裏走去。只剩一個人的時候,裏奧再次打開手電筒。他的精力受到破壞,行動開始有些遲緩——心思也不再停留在這個案件上面。這難道只是自私而徒勞的舉動嗎?他還沒走多遠,就又聽到雪地裏傳來腳步聲。瑞莎又回來了:

“你確定這個人以前也殺過人?”

“對,如果我們發現另外一名受害者,案件就得重審。現在的證據對瓦爾拉姆·巴比尼奇很不利,但如果有另外一名兇手存在,起訴他的案件將會以失敗告終。”

“你說瓦爾拉姆這個男孩遇到麻煩了,聽起來好像一個好人成了替罪羊,但他們也可能讓他對兩起案件負責。”

“你說得沒錯,這是在冒險,但是如果能找到第二具屍體,是重審案件的唯一機會。”

“這麽說,如果我們找到另外一具屍體,你就可以調查。如果我們什麽都沒找到,你答應我就此罷休。”

“好的。”

“那麽現在開始吧,你帶路。”

帶著尷尬而不確定的心情,他們朝森林深處走去。

差不多三十分鐘以後,倆人並肩往前走。瑞莎指指前方,橫在他們路前的是兩排腳印,一個大人的,一個小孩的,並排著。從腳印看不出任何混亂的跡象,孩子並不是被拉扯著往前走的。大人的靴印大而深,可見這是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孩子的腳印很淺,應該是很小的小孩。

瑞莎轉身對裏奧說道:

“這可能有幾英裏長,可能通向某個鄉村。”

“可能。”

她明白了,裏奧是想循著腳印走到頭。

他們沿著腳印一直走,不錯過任何痕跡。裏奧開始想,也許瑞莎說得沒錯,也許根本就不存在什麽犯罪。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下來。前方的一片區域被弄平了,好像是人為的。裏奧往前走,那兩串腳印開始變得雜亂起來,仿佛在掙紮。大人的腳印離開混亂的局面,而小孩的腳印則跑向相反方向,腳印紛繁淩亂——孩子一直在跑。從雪地裏的腳印來判斷,小孩顯然摔倒了:因為雪地裏出現了一個手印。但小孩爬起來了,接著再跑,不過隨後又摔倒了。小孩再次從地面掙紮起來,但想擺脫掙紮的對象似乎不太可能。前面再也沒有出現任何腳印了。這裏無論發生了什麽,小孩都已經試圖站起來,再一次逃跑。從雪地裏就可看出絕望的心情。卻再也看不到大人的腳印了。但就在幾米之外,腳印又出現了,深重的靴印出現在樹林之外。但有些奇怪——大人跑的路線曲曲折折,與孩子的位置並不重合。這麽看來,看不出任何名堂。從孩子身邊走開以後,這個人當時改變了想法,但又奇怪地跑了回去。從腳印的角度來判斷,大人在下一棵樹的某個地方被抓。

瑞莎停下來,盯著前方腳印重合的地方,裏奧碰碰她的肩膀說道:

“待在這裏。”

裏奧繼續往前走,繞著這棵樹走,首先看到沾有血跡的積雪,緊接著看到赤裸的雙腿和一個被肢殘的軀幹。這是個小男孩,可能也就十三四歲。他身材瘦小,就像那個女孩一樣,他也是躺在雪地裏,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天空。他的嘴裏也有東西,他的余光瞥見有人在動,他轉身看到瑞莎就站在他身後,低頭盯著男孩的屍體。

“你還好吧?”

瑞莎慢慢地將手捂住嘴巴,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裏奧在男孩身邊跪下來。男孩的腳踝處也系了一根細繩,細繩被剪斷了:只有一小截拖在雪地裏。男孩的皮膚被細繩磨紅了,被割到肉裏。裏奧鼓足勇氣,轉身看著男孩的臉。他的嘴巴裏也被塞滿了泥土,看起來像尖叫的樣子。與拉瑞莎不同的是,他的身上沒有覆蓋雪層。他在她之後被殺,也許就在前兩周。裏奧湊過身去,伸手從男孩的嘴裏掏出一小撮黑土。他將黑土放在食指與大拇指之間揉搓,泥土粗糙而幹燥,質地不像土壤,裏面有不規則的大塊顆粒。他一使勁,大塊顆粒被捏碎了,這根本就不是泥土,而是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