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黃金線(第3/8頁)

“延繩釣船吃水少於五潯,”他說,“只要海面風浪不算太大,想怎麽靠近都不成問題。”

坐在後面長椅上的法恩恣意大笑一聲,吉勒姆坐在椅子上轉身,狠狠瞪他一眼。法恩斜眼看,搖搖頭,對主子無所不知的能力感到欽佩。

“一個船隊有多少帆船?”馬鐵婁問。

“二十到三十。”史邁利說。

“正確。”默非乖順地說。

“這麽說來,納爾森怎麽行動,喬治?是開到船隊邊緣,然後稍微亂走一通?”

“他會待在後面,”史邁利說,“船隊喜歡成縱隊行進。納爾森會吩咐船長跟在屁股後。”

“他會嗎,上帝保佑。”馬鐵婁喃喃地說給自己聽,“默非,傳統上使用什麽識別方法?”

“這一方面所知少之又少,長官。船民最善於東躲西藏,這點人盡皆知,他們對海洋法規完全不尊重。一到海上,他們一盞燈也不亮,主要是擔心引來海盜。”

史邁利再度沉思起來。他沒入一種木然靜止狀態,雖然雙眼仍直盯大幅海圖,吉勒姆知道他的心思絕未放在默非呆板敘述的數據上。馬鐵婁則不然。

“海岸貿易,一年總共多少,默非?”

“長官,官方沒有管制,也沒有數據。”

“帆船進入香港水域,有進行隔離檢疫嗎,默非?”馬鐵婁問。

“理論上所有船只應該停下,接受檢查,長官。”

“實際上呢,默非?”

“帆船有帆船自己的法律,長官。嚴格說來,中國籍帆船禁止航行在維多利亞島和九龍角之間,不過英國佬最不願意做的事,就是跟中國方面為了航道優先權的問題吵架。抱歉這麽說,長官。”

“何必。”史邁利客氣地說,仍盯著海圖,“吾人是英國佬,終身是英國佬。”

這是他對卡拉的看法,吉勒姆認定,是他在欣賞照片時習慣說的一句話。他瞥見了照片,驚動了他,似乎研究了半晌,細看他的輪廓,細看那模糊無神的凝視。然後他眼中的火光逐漸消失,不知怎麽的連希望也隨之而去,令人感覺他有所警覺,開始反省。

“默非,你剛才提到導航燈了嗎?”史邁利轉頭詢問,卻仍盯向海圖。

“有的,長官。”

“我料想納爾森的帆船會有三盞,”史邁利說,“兩盞綠燈,垂直打在船尾桅杆上,一盞紅燈在右舷上。”

“對,長官。”

馬鐵婁盡量想抓住吉勒姆的視線,吉勒姆卻不依。

“不過事實可能相反,”史邁利考慮過後警告,“可能一盞也沒有,只是在靠近時打燈號。”

默非繼續報告。新標題:通訊。

“長官,在通訊方面,長官,很少帆船具備自己的發報機,不過多數都有接收器。偶爾會有船長買個便宜的對講機,接收範圍大約一英裏,以方便拖網作業,不過因為作業已久,也沒什麽話好報告吧,我猜。至於尋找方位嘛,海軍情報說,幾乎算是謎團一個。根據可靠信息,很多延繩釣船靠的是一種原始羅盤,以手拿吊鉛塊的線,或者甚至拿個生銹的鬧鐘來找正北方。”

“默非,他們究竟怎麽辦到的啊?”馬鐵婁大喊。

“用繩子綁鉛錘,在上面塗蠟,長官。讓鉛錘沉到海底,看看蠟黏上什麽東西,就知道船來到什麽地方。”

“看來他們真辛苦。”馬鐵婁大聲說。

電話鈴響。馬鐵婁的另一個啞巴助手過去接聽,然後一手捂住話筒。

“追捕對象伍芝剛回家,長官,”他對史邁利說,“開車開了一小時,剛在附近停好車,麥可說聽起來好像她正在放洗澡水,所以大概準備待會兒再出門。”

“她一個人?”史邁利面無表情地說。是個問句。

“她一個人嗎,麥可?”他猛笑一聲。“我打賭你會,你這個齷齪王八。對,長官,只有女士一個人,正在洗澡,監聽的麥可問,什麽時候才能裝攝影機。麥可,女士有沒有在浴室唱歌?”他掛掉電話。“她沒有唱歌。”

“默非,繼續報告戰情。”馬鐵婁脫口而出。

史邁利希望再演練一次攔截計劃,他說。

“沒問題,喬治!請便!導演是你,記得吧?”

“或許可以再看一下蒲苔島這張大地圖吧?然後再請默非為我們解說,可以嗎?”

“可以,喬治,當然可以!”馬鐵婁大喊,因此默非繼續講解,這次動用了教鞭。海軍情報觀察站在這裏,長官……經常與基地維持雙向通訊,長官……靠岸地帶兩海裏內全無部署……柯的船開始轉回香港時,海軍情報將立刻通知基地,長官……柯的船一進港,攔截將由一般英國警船進行……美國也將提供反向情報,只旁觀,發生無法預見的情況時才加以支持……

對於每一細節,史邁利拘謹地點頭表示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