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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姆彎起手指,把指尖扶著前額,眼睛呆呆地瞪著辦公桌。他的另一只手平攤開來,拿著想像中的老總的懷表。“‘叫麥克法迪安替我叫一輛出租車,然後去把史邁利找來。’我問道:‘那麽這件事呢?’我等了半天他才回答。‘那是可以賴掉的。’他說,‘兩個人用的都是外國護照。目前沒有人知道他們是英國人。’我說,‘他們只說一個人。’接著我又說,‘史邁利在柏林。’反正我記得是這麽說的。因此接著又是兩分鐘的沉默。‘隨便誰都行。都一樣。’我應該為他感到難受,但是當時我同情不起來。我得首當其沖,可是我又什麽都不知情。麥克法迪安不在,因此我想老總能夠自己找到出租車,等我走到樓梯下面時,我想我當時的樣子一定像戈登將軍在喀土穆一樣。值班的那個老太婆把監聽到的最新消息像搖旗一樣向我搖著,警衛都大聲叫我,無線電通訊員拿著一疊電報,電話鈴聲不絕,不僅是我的電話,而且四樓五六個外線電話都在響。我直奔值班室,把電話都切斷了,靜下來估量一下局勢。監聽員——那個婆娘叫什麽名字,他媽的我一時記不起來了,她常常跟道爾芬打橋牌的?”

“帕西爾。莫莉·帕西爾。”

“就是她。只有她說的情況是清楚的。布拉格電台宣布半小時內發布緊急新聞。那是一刻鐘以前的事。新聞裏要說的是一個西方國家公然侵犯捷克的主權,這是對各國愛好自由的人士的挑釁。除此之外,”山姆苦笑道,“這件事一定會叫人笑掉了大牙。我當然先打電話到貝瓦特街,後來又發電報到柏林,要他們找你,馬上讓你搭飛機回來。我把主要的一些電話號碼交給了梅羅斯,要他找個外面的電話,把單子上面的負責人不管是誰想法子找到一個。潘西在蘇格蘭過周末,出去吃晚飯了。他的廚師給了梅羅斯一個電話號碼。他撥了過去,請客的主人來接,說潘西剛走。”

“對不起,”史邁利插進去說,“你打電話到貝瓦特街去幹什麽?”他用食指和拇指拉著他的上唇,弄得仿佛畸形似的,眼睛直瞪瞪地看著前面。

“萬一你提早從柏林回來了。”山姆說。

“我回來了?”

“沒有。”

“那麽你跟誰說的話?”

“安恩。”

史邁利說:“現在安恩不在家。你能告訴我你們說些什麽嗎?”

“我說要找你,她說你在柏林。”

“就這麽一些?”

“喬治,你知道當時發生了危機事件。”山姆以警告的語氣說。

“因此?”

“我問她是不是知道比爾·海頓在哪裏。有急事找他。我猜他正在度假,但可能在她那兒。有人告訴過我他們是表兄妹。”他又說,“況且,據我了解,他是你們的家庭好友。”

“是啊,他是。她怎麽說?”

“不客氣地說了一聲‘不知道’就掛斷了。對不起,喬治。戰爭畢竟是戰爭。”

“她的口氣怎麽樣?”史邁利等那句格言在他們之間停留了一會兒以後問。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她很不客氣。”

山姆又說,羅埃在利茲大學物色人才,找不到他。

山姆一邊打電話,一邊頂著全部的風暴。他仿佛犯了侵略古巴的錯誤一樣:“軍方嚷嚷捷克坦克在奧地利邊境調動,破譯組忙得無法應付布爾諾周圍的無線電通訊,至於外交部,值班辦事員好像患了囈語症和黃熱病一樣。先是拉康,大臣也是,都來電嚷個不停,到十二點半,我們收到了捷克的新聞訊息,晚了二十分鐘,不過也還好。一個名叫吉姆·埃利斯的英國間諜,用捷克假護照在捷克反革命分子的協助下,企圖在布爾諾附近森林中綁架一位沒有透露姓名的捷克將軍,打算把他偷渡至奧地利邊境。埃利斯被槍擊中,但他們沒有說打死了他,其他人正在搜捕中。我找工作假名索引,找到埃利斯就是吉姆·普萊多。於是我想,老總大概也會這麽想:如果吉姆被槍擊中,用的又是捷克護照,他們怎麽能知道他的工作假名,他們怎麽能夠知道他是英國人?這時比爾·海頓來了,臉色白得像一張紙。他是在俱樂部的自動收報機上看到消息的,就馬上趕到圓場來。”

“那究竟是什麽時候?”史邁利問,微微地皺起眉頭,“那一定是很晚了。”

山姆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他說:“一點十五分。”

“那是很晚了,是不是,那時候俱樂部的自動收報機還開著嗎?”

“這個我可不知道,老兄。”

“比爾待的俱樂部是沙維爾俱樂部吧,是不是?”

“不知道。”山姆固執地說。他喝了幾口咖啡。“他的樣子真嚇人,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些。我原來總以為他是個性情怪僻的人。那天晚上可不是。沒錯,他很震驚。在那種情況下誰不會那樣呢?他來的時候,知道發生了槍擊事件,別的就不知道。等我告訴他中槍的是吉姆時,他的眼光像瘋子一般。我還以為他要向我撲過來呢。‘中槍。怎麽中槍的?中槍死了嗎?’我把報道塞在他手中,他一張接一張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