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第3/8頁)

“的確!”

老紳士看著手裏的“達麗婭之表”,點點頭。

“你的話很有意思,如果是普通人,可能會付之一笑吧!但即便事實果真如此,我也不會感到吃驚,因為這種情況的確存在。”

“這種情況……”

“我第一次來拜訪這座館時,也有許多奇怪的機緣巧合,現在回想起來簡直難以置信。那些僅僅是偶然,還是有某種無形的東西在起作用,我目前仍不清楚,也不想勉強去了解。江南先生,這種情況確實是存在的。”

江南雙手撐著矮桌,再次將目光投向老紳士。

“您是……”

江南低聲說道。雖然經過33年,但他的臉並不陌生,聲音和連說話的樣子也有印象。

“您的名字是……”

“我忘說了。”老紳士一本正經地說,“我叫浦登征順。”

2

1991年9月27日,星期五的下午1點半,這是江南孝明睜開眼睛的日期和時間。23日的日落後不久,他從十角塔的陽台上墜落。之後,他昏睡了將近四整天。

“如果直接掉下來,那無論如何是沒救了。好在你中途掛在院子裏的樹上了,沒有摔到地上,只受了輕微的摔傷和擦傷……”

“就和33年前從這座塔上墜落的青年一樣,是嗎?”在浦登征順說明情況時,江南懷著奇怪的心情確認道。

黑暗館老館主的嘴角微微一笑。

“是的。不過,可以說你更幸運。你似乎沒有因為沖擊而引起記憶障礙,而且說話也好好的。現在你感覺怎麽樣?”

“渾身多少有點疼……不過,好像不要緊——給您添麻煩了。”

征順讓江南喝口水。江南從桌上的水壺中倒出水來潤了一下幹渴的喉嚨,再次看了看周圍的樣子。這裏是……江南記得這裏是那間客廳。

四間日本式的房間連在一起,十分寬敞。北端的一間鋪著被子,自己和33年前那個年輕人一樣躺在同一個地方。

枕邊疊放著來時穿的衣服,上黃色的夾克、藍色的長袖襯衫、退色的黑牛仔褲——江南身上換了睡衣,是黑色的,雖然是白天,卻沒有光透過面向走廊的拉門射進來,難道現在依然關著防雨套窗嗎?隔開房間的拉門上的紅紙肯定不止換過一次,色澤比33年前要鮮亮濃艷得多。

“那時——在我因地震而墜塔之前,我看到一個人影。”江南對征順說,“想必是這間客廳所在的東館吧。二樓的一間屋子裏亮著燈,窗邊好像有個男人的身影,穿著茶色衣服,那個人是……”

“是我!”征順回答,“我碰巧充當了33年前青司君的角色。”

鹿谷門實一直默默聽著兩人的交談。可能是判斷目前沒有自己插嘴的余地吧,他盤腿坐在榻榻米上,一只手肘放在膝蓋上托著腮。他身上從上到下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裝束,像是為了拜訪黑暗館而訂做的。

“我立刻叫家裏人去塔下查看,結果發現了你。並且和33年前的那個青年一樣,把你擡到這間客廳裏。”

“盡管沒有大傷,好像也沒撞倒頭部,但你就是昏迷不醒,我們也束手無策。”

“結果就在這裏一直睡到了今天?”

“是的。”

“沒有和醫院以及警察聯系嗎?”

“是的,因為我們判斷你沒有生命危險。”

“也就是說在這方面,現在和過去沒什麽改變,對嗎?”

征順沒有同答江南的提問。

“這個家裏有位優秀的醫生。”征順說,“醫學上的判斷都是交給他的。根據他的指示,我們用點滴給你補充水分和營養。”

“醫生……是野口先生嗎?”

“野口?啊,是村野先生吧。很遺憾,他已經去世了。在十多年前,是病死的。”

“那麽……”

那位“優秀的醫生”是誰呢?是野口先生死後浦登家的主治醫生嗎?但是,一般不會把他叫做“家裏人”吧。那麽,究竟是……雖然我很想知道,但黑暗館館主並不打算做更多說明。

“總之——”他接著說,“你能平安醒過來,我也放心了。那邊的作家先生——鹿谷先生正好在這個時候到了,這也是機緣巧合吧!”

“是……機緣巧合嗎?”江南瞟了一眼依然沉默的“作家先生”,“我想我夾克的口袋裏應該裝著錢包。”

“是的。”征順的嘴邊又浮現出微笑,“這和33年前不同。”

“錢包裏應該裝著工作證、駕駛證,還有信用卡之類的。”

“我檢查過,知道你是在東京出版社工作的。後來,又找到了沖入森林的租賃汽車,是你開來的吧?”

“啊,是的!”

繃帶代替了我當時用的手帕,整齊地包在事故中受傷的左手上。

“您是根據我的工作證和我公司聯系的嗎?所以鹿谷才會來這裏,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