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丟失的手記(第2/3頁)

因為那天晚上,廚房的冰箱壞了。風間裕己也把便攜冰箱裏的冰塊用完了,制冰室的冰霜也融化了。至少在黑貓館裏,是做不了冰塊了。

這樣一來——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個。

罪犯要跑到屋外,把積雪放到便攜冰箱裏,然後拿進來。

當天,由於大規模低氣壓接近本地,從下午開始,天氣就急劇變化。當大家商談如何處理雷納屍體的時候,我去廚房給他們沖咖啡。當時透過玻璃窗看到的景象,現在還記憶猶新。

整個天空被濃厚的烏雲覆蓋著。森林中的樹木帶著潮氣,在大風中搖曳,大地也早就動容失色了。

雪下得很大,悄無聲息地積得很厚。我之所以反對將雷納的屍體拋到大海裏,正是因為對在這種天氣和路面狀況下開車感到擔心。

事實上,我的這種判斷是正確的。天黑了以後,雪勢依然沒有變小,反而越來越厚。當我把雷納的物品放進塑料袋裏,拿到焚燒爐的時候,雪下得更大了。雖然撐著傘,但幾乎沒有任何作用。每走一步都很費勁,當我走到焚燒爐邊的時候,竟然覺得那距離比平時長一倍。別墅的黑色屋頂也被大雪覆蓋了,黑暗中,顯得灰白……

在那種氣候條件下,木之內因為服用毒品而精神錯亂,沖出房門的時候,我很緊張。我們趕緊追上去,好不容易在院門口逮住他時,他已經深埋在雪裏了,雙手雙腳在那裏不停地撲騰著。如果我們棄之不管,不出幾個小時,肯定要被凍死的。

又回過去嘮叨了半天,總之,那天晚上,要想把麻生死亡現場制造成“密室狀態”,只能把外面的積雪拿進來,別無他法。如果這樣,能做到這一點的嫌疑人只有一個。

不言而喻,只能是那個年輕人——冰川隼人。

這個別墅的窗戶都被鑲嵌死了,無法打開。而上方的拉窗,即便全部打開,也無法把手伸出去。我可以斷言,從這些地方是無法出去取雪的。

因此罪犯要想弄到雪,只能從正門或後門出去,沒有其他辦法。那天晚上,前後門都上鎖了,沒有鑰匙,是無法從裏面打開的。第二天早晨,我查看過,門上沒有硬撬的痕跡。而門上的鑰匙共有兩把,一晚上都由冰川隼人保管。

——罪犯就是冰川隼人。

深夜,冰川隼人找個借口,跑到麻生的房間,趁他不備,從後面用攝像機上的連接線勒住他的脖子,用力把他吊起來,殺死了他。然後把屍體搬到浴室裏,偽造了自殺的假象,接著把淋浴噴頭打開,用便攜冰箱裏的雪代替了冰塊,制造了密室。他估計不會有鑒別專家來,便將那封偽造的“遺書”留在寢室裏,最後,他把便攜冰箱放回到沙龍室的桌子上。

第二天早晨,比我先起床,來到沙龍室的木之內把桌子上的便攜冰箱碰到地下的時候,那裏面還有水。而頭一天晚上,風間可是把便攜冰箱翻了個底朝天,把裏面的冰塊都拿出來了。盡管如此,裏面還有水,這就證明夜裏有人把雪放進去了。

——重復一遍,罪犯就是冰川隼人。

但是他為什麽要殺死麻生呢?想要找出他的動機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可以用一個關鍵性的詞匯來概括,就是“理性”。

那幫年輕人來到這裏後的第二天下午,在大房間的回廊上,他決然地說了一句話——對自己而言,所謂的“神靈”就是自我的理性。即便去犯罪,也必須在理性的控制下進行——當時,我能感受到他那堅強的意志力。

可就是這樣一個青年,在那天晚上,卻不幸卷入到始料未及的風波中。就是那個事件……

那個女人趁其不備,將幻覺藥物塞入他的口中,然後將他拽進那個低級趣味的宴會裏。第二天,當他恢復知覺時候,發現那個女人被掐死了(表面上),倒斃屋中。而現場的大門也從裏面堵上了,只有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四個人是嫌疑犯。

肯定是自己這四人中的某個人殺死了雷納,但是不知道誰是兇手。誰都有可能。說不定自己在幻覺中,精神錯亂,殺死了雷納,也未可知。

當他這麽理解的時候,心情是多麽苦惱和郁悶呀!

當他知道大房間的地上,有通到地下室的暗道時,他的苦惱減輕了一點。因為如果現場不是密封狀態,那麽他們四人犯罪的概率,多少會降低一點。但是當得知那個暗道之門只能從大房間打開的時候,他又像當初一樣苦惱了。我覺得當木之內精神暫時失控,他建議把前後門都鎖上的時候,所講的理由都是實話。包括他要求保管鑰匙,那也沒有其他意思。但是後來,當他看完麻生拍攝的錄像後,非常生氣,等回到房間,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他的想法已經無法阻止地朝一個方向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