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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墻壁。雪白的天花板。雖然清潔而冷冰冰的。像一個四方形的籠一樣的房間。

在那一角獨自抱著大腿的我……

對。

我的眼睛總是——總是凝視著黑暗的、漆黑的死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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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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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龍想一的心中,叫它是‘向著破滅的沖動’吧,一直有這種想讓自己走向‘死’的動量,而且作為理由的強有力的依據,我想就是他幼小時候的‘罪過’的記憶。

“從小學、初中、高中那時起,他就是一個性格內向的孩子,動不動就表現出孤獨症的症狀。但是,在他每天的生活中,有學校的教師啦、同學啦——至少是把他作為正常人的其他人,所以在這個意義上,他的精神生活可以說還是健全的。

“比如說,他畫畫的時候,將自己所犯的‘罪’投影到那裏,給別人看那畫,由此來不斷地進行‘罪’的告白——即使是在無意識之中。這種通過一種懺悔來凈化罪惡感的行為,拯救了他那欲走向‘死’的精神。我想這在大學時代也一樣吧。

“可是——大學畢業,沒有就業而回到老家,幾乎所有時間都躲在家裏度過的他,究竟留下了什麽呢?除了和母親的接觸以外,只有和自己對話。他開始畫,並一直畫著,沒有意識到要給別人看而只是為自己而畫的畫。為已經哪兒都沒有告白對象的‘罪孽’意識而畫,畫的也只是招致自我中毒的‘死’的描寫,他終於走到了試圖自殺這一步,但失敗了。失敗的原因是被母親發現了。看到悲嘆的母親的身影,他重新考慮,為了她自己還是得活著。”

不知什麽時候,架場的口氣變得像是淡漠地講著故事似的。

“一年的住院生活中,表面上他的精神狀態像是安定了,連一年前自己試圖自殺的事實,他也許都忘記了。可是,我想這期間他可能也一直拼命地和潛藏在心靈深處的朝‘死’的沖動做著鬥爭。必須為母親活著!恐怕只是說給自己聽這句話,生活在正向著‘死’傾斜的人生中。

“被容許出院,來京都的時候,他的心或許已經被逼到了進退維谷的地步。在8月報紙上看到的列車事故和殺害孩子事件的報道,我想只是使他的心稍稍晃動了一下,成為更決定性的使他的心失去平衡的誘因,不是9月——在這來夢與我的重逢嗎?

“在他時隔十幾年重逢的我的臉上看到的——那是沉沒在意識深層的‘masasige’,這一他28年前致死的孩子的面容。從那以後,他就頻繁地感到那‘記憶的痛楚’了。

“就這樣——叫飛龍想一的這個男人精神中,誕生了新的另一人格。正是這第二人格,才是其後他身邊連續發生的可疑事情的實行者,那個寫信的人。

“第二人格——那是潛伏在飛龍心中的他的‘罪過’的告發者,且是朝‘死’的沖動的忠實推進者。這個‘他’認為自己與飛龍想一不是一個人,考慮必須殺死他,且必須在讓他害怕,讓他認清自己罪孽之深後,殺死他。其實這其中也許也包含著對殺死‘他’自己的親生母親飛龍實和子此事的‘復仇’之念。

“‘他’首先執拗地進行了包含著告發他‘罪過’的信息的騷擾,然後寫信逼他‘回想’自己的‘罪過’。

“可是,下一步——在以‘審判’或‘復仇’這一動機殺死他這最終目的之前,他有一件無論如何必須做的事情。這就是殺死母親——姨母沙和子。整理一下的話就是這麽一回事:‘他’必須殺死他;他必須為沙和子活著;因此‘他’必須事前殺死這沙和子,消除他活著的理由。

“就這樣——通過放火燒正房順利地葬送了沙和子的‘他’,又寫了一封告發說這是飛龍自身的‘罪過’的信,企圖使自己作為‘執行者’的立場更正當。本該在這之後,‘他’無需那樣停歇,就直接用某種方法——比如說用毒藥或是定時裝置殺害他,一切可以就此完結的。

“但是,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