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月(第2/2頁)

池尾母親和父親都並沒有想責備這樣的“兒子”。我從小體弱多病,性格內向,非常怕與人交往,在這一點上,他們非常理解我。當然,這是我當時就知道的,飛龍家,即我的親生父親高洋,給池尾家寄來了一筆相當數額的錢作為我的撫養費。我想如果沒有這筆錢,我的處境可能自然就不同了。池尾父親死後我也依然體弱多病,屢屢病倒,讓母親操盡了心。

在看得到海的建在高崗上的家裏,我度過了孤獨的20多歲的這段歲月,除了學生時代的朋友偶爾來訪以外,也難得與人見面。那是猶如停滯在深湖底部的水一般的又冰冷又寧靜的日子。

是與戀愛、結婚這類東西全然無緣的生活。說來絕不是可驕傲的,但也並沒有因為此事而感到不如人家。母親也什麽都不說,我想今後也恐怕如此吧。

現在畫些什麽樣的畫?有沒有舉辦過個人畫展?為何遷到京都來?……仿佛想一舉填補十幾年的空白似的,架場用懷念的口氣接二連三地問著各種各樣的問題。我都按他所問,一一作了回答。

“不過,是那個吧?繼承了那麽大的家業,俗話說的遺產稅什麽的,夠受的吧?”

“是吧。”我一面將煙灰磕在盛滿煙頭的煙灰缸裏,一面說道,“好像是處理掉了各處的土地什麽的。”

“好像是?是你自己的事吧?”

“因為這方面的事大體上都交給母親去處理了,我一直住在醫院裏嘛。連搬家的手續什麽的,也全部交給她辦了。”

“那你媽媽還在工作?”

“到這兒來以後已經……出租那洋房的房間,還有,各處還留著不少土地……”

“嗯——身體已經好了?”

“還湊合。”

“過去你也是經常不上學的。”

架場一面用大拇指咯咯咯地敲著桌子邊,一面眯縫著小眼睛。我往上翻著眼珠,回看著他那茶色——較之茶色來更近乎褐色的眼珠,望著望著,我突然覺得後腦部有一種輕微的麻木感。

……風

是種奇妙的感覺。仿佛從脖頸根部筆直到頭頂被麻酥酥地通了微弱電流似的感覺。

……紅色的天空

這回眼前的現實開始晃動,忽地失去了輪廓……

……簇簇地開放……

……隨風飄動……

……黑色的、兩個……

……N

……N

……KUN)!

“……君?【注】飛龍君?”

經架場一叫,視線的焦點才回到眼前。

“怎麽了,呆呆的?煙灰掉啦!”

“啊!——對不起。”

我使勁地搖了一下頭,撣掉了弄臟了褲子的白灰。

“不要緊吧?臉色好像很難看呀……”

“不,沒關系,不要緊的。”

“真的?”

“嗯。”

“那樣就好——哎呀,這麽晚了。”架場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鐘,隨即將扔在桌上的煙裝進胸前口袋,慢吞吞地站起身來。

“我還有個地方得去……啊,對了對了,這是名片。”他從錢票夾裏取出白色的名片,遞給了我,“多聯系呀,什麽時候都行,下午一般都在研究室。過幾天想去你那兒,行嗎?”

“行呀,反正閑著。”我答道,也一起離開了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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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X X依然在那間屋子,依然在那片寂靜中。

(……時機到了。)

意識到後,表情上添加了微笑。

X X笑了。

他——飛龍想一的住所老早就知道了,而且覺針對他的我的意志。

無需著急。不要急於求成。首先要幹的事是

X X笑了。

輕微地,在喉嚨的深處。

他還沒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