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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遇上了綠影莊的房客之一、按摩師木津川伸造。大概正出門去工作吧,拄著白色拐杖慢慢地沿坡道下來。我想打個招呼,轉而一想反正他看不見。戴著黑色墨鏡的四方臉直朝著我,但他所看到的只是決不會有光線的黑暗而已。故意沒有打招呼,與他擦肩而過。就在這時候,全然沒有想到從木津川嘴裏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晚上好。”

“啊?”我吃驚地站住了,“這個……”

凝視著朝向這邊的他的臉。他好像十分滿足似的點了點頭:“是飛龍嗎?”

“是,是的。”

應該是失明的他為什麽知道是我呢?

“呵呵。吃了一驚。”

“……”

“人真堅強啊!幾十年來過著失明的生活,過著過著,憑一點點的氣味啦、聲音啦,就知道周圍的情況了。”

常說盲人比我們有更敏銳的知覺,但是盡管如此,剛才這種情況太不可思議了。就是說,憑腳步聲和體臭他就知道我是飛龍想一,雖然遷居到這兒來以後,我只和他交談過一次。

“可是……”

我剛要開口,木津又“呵呵”地笑了起來:“不不,剛才幾乎是瞎猜的呀。”

“瞎猜?”

“每晚去工作時順便試試。對離開家後第一個從身邊錯過的人,我主動打招呼試試,如果對方是熟人,憑發出的聲音就知道是誰了吧?”

“啊,可不是。”

“好像是試試當天的運氣呀,死去的媳婦倒是說過,叫我別幹這種缺德的事……”說著,木津川深深地鞠了一躬,旋即轉過身,沿坡道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