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砍頭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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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須崎的死法和他寫的小說開頭部分的內容完全一致?這是真的嗎?”聽了回到大廳的兩個人的情況介紹,清村瞪著眼叫了起來。

宇多山也一臉疑惑地說:“是的。書稿只寫了一頁,但它的內容的確和殺人現場完全一致。”

島田在一旁補充說:“須崎在書稿開頭的地方描寫了‘彌諾陶洛斯’客廳裏屍體擺放的情況,書中死者脖子上也放著一個牛頭標本。宮垣先生的遺囑裏不是要求作品中的被害者必須是作者本人嗎?因此,他作品中的屍體就應該是須崎本人。也就是說,須崎是按照他在作品中描寫的方式被害的。”

清村聽後不屑一顧地說:“簡直是笑話!”說著又往杯子裏倒上了白蘭地。看樣子宇多山和島田離開大廳不久後,清村就開始自斟自飲了。

“這又不是什麽,犯人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這個……”島田吸了吸鼻子說,“不過,假如客廳裏名叫‘彌諾陶洛斯’的牛頭就是須崎作品中的牛頭的話,那麽多少可以推測出一些犯人的作案過程。也就是說,犯人至少在布置殺人現場之前看了打字機裏的須崎的文章。只不過不知道是殺人前看的還是殺人後看的。”

“我認為殺人前看的可能性最大,”蜷曲在椅子上的林突然開口說,“犯人看了那篇文章後,把須崎帶到客廳,並在那裏殺了他。我覺得這樣比較自然。”

“你說的的確有道理,”島田說,“殺了人之後再去看文章有點勉強。不過,有一點我不太明白……”

“島田君,這個先暫且不說。”清村喝了口白蘭地,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打斷了島田的話,“我認為當務之急是尋找井野的下落。”

在返回大廳的途中,島田和宇多山發現大廳附近有浴室和洗手間,於是就進去查看了一下,但也沒有發現什麽。

“你剛才說他好像沒有去購物,駕駛執照、筆記本等足以證明這一點。現在井野不見蹤影,沒有大門的鑰匙,別說通知警察了,我們連這個門也出不去。”

“你說的沒錯。”

清村面帶譏諷地看了看周圍說:“那,大家看我們應該怎麽辦呢?”

看到昔日丈夫的那種幸災樂禍的眼神,舟丘歇斯底裏地喊道:“討厭!我死也不想呆在這個擺放死人的地方!”

“舟丘小姐,這又有什麽辦法呢?”

“你倒能沉得住氣。別忘了殺人兇手也在這座房子裏!”

“我哪裏是沉得住氣。其實我也但願這種血腥的場面是虛構的。”

舟丘蒼白的臉上多少有了一點血色。聽了清村的話,問他說:“你不是很討厭須崎嗎?說他愛賣弄自己博學什麽的。”

“嗯?你住口!”

“而且,你最近炒股票不是賠了一大筆嗎?為了得到這樣一大筆獎金,你完全有可能殺掉競爭對手。”

清村一臉無奈地說:“你不要血口噴人。按你的說法,你也有理由殺死他。我可是聽說你被一個品行不端的男人纏著,要你養活他哦。再說林君也有可能殺人嘛。”

清村看了一眼正悠然地撫摸胡子的小個子男人說:“前不久你不是因為須崎而出了交通事故嗎?”

“你說的那件事……”

“何況須崎先生對你可是一往情深哦。我記得你曾很憤慨地說他太過分了。”須崎昌輔是同性戀是大家都知道的。宇多山也聽說須崎近兩年一直纏住林不放。

清村接著說:“總之,仇殺不是關鍵。關健問題是涉及到幾億日圓的金錢。我們每個人都有充分的殺人動機。”

林低下了頭,舟丘也咬著嘴唇一言不發。清村看了看林和舟丘,又轉身看了看島田說:“但不能因此就得出結論說我們中間的某個人殺死了競爭對手。我覺得至少我不是這種頭腦簡單的人。關鍵是……”

島田饒有興趣地笑了笑說:“你的意思是說……”

“關鍵是,我們三個人以外的某個人,出於其他動機借這次特殊的‘遺產繼承寫作比賽’殺了須崎,並嫁禍於我們。我認為這樣的解釋才令人信服。”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我、宇多山夫婦,或者再加上那個保姆等人中的某個人是兇手,對吧?”

“胡說八道!”鮫島吃驚地說,“你怎麽把我也當做懷疑對象了!”

宇多山也感到很意外。但……清村的話並非毫無道理。

清村撇了撇薄嘴唇說:“島田君,如果讓我把這個事件寫成小說的話,我很可能把你寫成殺人兇手。”

島田表情復雜地笑了笑說:“你是說我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隱情嗎?”

“不錯,正是如此。”

“噢!那就請你務必寫出來給我看看。”說罷,島田大步朝沙發走去。眾人不知他要做什麽。只見他從玻璃茶幾底下的紙巾盒裏抽了一張紙巾說,“不好意思。”他擦了擦鼻子,轉過身來說,“我說,就像剛才清村君說的,目前最要緊的是我們該如何處理這件事:電話不通,大門的鎖又打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