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現在(第2/3頁)

黑色瘦長的牛仔褲上面配了一件象牙色的夾克。他把雙手插在牛仔褲前面的口袋裏,甩開修長的雙腿,大步流星地從坡道上走上來。

“水車館!的確,名副其實!”

等他走到我們面前站定後,目光越過我們,落在了水溝中轉動的水車上。

“過了那邊的橋就是大門了吧?房子整體被石壁包圍著……嗯,不錯!啊,還有塔!的確是水車旋轉之城啊!一般說到水車,很多人都以為就像《森林裏的水車》那首歌裏唱的那種可愛的樣子,其實不對,不是那樣的。當然,小的也有很多,但還是在看到福岡朝倉相互連接的大型水車群時,才讓人感動啊!因為當時還小,所以也感到有點害怕。黑黑的、巨大的機械——讓人覺得眼看就要向這邊滾過來似的。不過這個的規模比那個還大!而且,主體是這座房子,真是壯觀啊!不愧是中村青司的……”

“中村青司?”

“啊,失禮失禮!光顧著自言自語了。您是藤沼紀一先生吧?”他爽朗地笑著,目光直視著我的臉。雖然是初次見面,但他的表情卻沒有因為我戴著陰森的面具產生絲毫的改變。

“嗯!”我微微點點頭,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你是島田吧?”

看到我知道他的名字,他顯得有點吃驚,但馬上又會心地笑了起來:“哦,昨天的那個警部已經和你聯系過了?哎,他好像把我看成是形跡可疑的人似的。”然後,他用手持著略帶卷曲的頭發,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島田潔。初次見面!貿然來訪,請見諒!”

大約30好幾的年紀,淺黑色的臉,略微凹陷的眼睛,瘦削的臉頰,厚嘴唇,說話的時候能看到裏面雪白的牙齒。

我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說:“聽說你來是因為對去年發生在這裏的事情感興趣。”

“是的!嗯,說起來是這麽回事。”島田略顯窘迫地移開目光,“其實我來並不是僅僅為了湊個熱鬧。因為在我看來,去年發生的那件事情並非完全與自己無關。”

“怎麽說?”

“古川恒仁。您認識吧?”

“他,當然……”

“就是去年這裏發生過那件事後失蹤的那個人。實際上,我和他認識,可以說是朋友吧!他不是高松某個寺院的副住持嗎?我家裏也有很多人是廟裏的,我所讀的大學是在關東的一個佛教學校,在那裏,他是我的師兄!”

“哦!”我一邊點頭,一邊瞥了一眼由裏繪。她仍然抓著輪椅的扶手,臉色蒼白地低頭看著島田的腳邊。顯然,她很害怕。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一個陌生的來訪者,而且從他口中還出現了古川恒仁的名字……

“由裏繪!”我對她說,“你回去吧!我一個人也能行,不要緊的!去吧!”

“是!”

“是尊夫人吧?”目送著由裏繪轉身向大門方向走去,島田發出由衷的贊嘆,“比我想像中,怎麽說呢,要美多了!”

看來他已經對我和我家裏的事知道不少了。我用銳利的目光盯著他,他又理了一下頭發說:“嗯,所以,這個水車館,我聽他——恒仁說過,以前就知道。然後就是那件事情了,真的,當時我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古川恒仁——就是一年前的那個暴風雨的晚上,突然從房間裏消失的男人。那個被認為偷了一成的畫,殺害正木慎吾並將屍體分解後,在地下室的焚燒爐內焚燒……然後逃走的那個男人。 ※棒槌學堂の 精校E書 ※ 正如島田所說的那樣,古川是高松某個寺廟的住持之子,當時是那裏的副住持。而且,那座寺廟就是藤沼家歷代祖先的墓地——菩提寺。

“坦率地說吧,藤沼先生,您是怎麽想的?就是說,去年做那件事的真的是他——古川恒仁嗎?”

“還有其他可能嗎?”我搖了搖頭,半是自問地說。

“是嗎?”島田微微地聳了一下肩,盯著我的白色面具說,“可我總覺得不對,哪裏……”

“那是因為你是古川的朋友。”

“對,當然也有這個原因。在我看來,古川本性怯弱,可能有點過於神經質,但怎麽也不會是個能殺人的人。嗯,不過這麽說可能沒有什麽說服力,因為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

“那麽,島田先生!”我多少有點急了,語氣變得嚴厲起來,“你到底為什麽來這裏?是想來教我該怎麽做嗎?”

“您生氣了?”

“我想把這些事情都忘了!”

“是嗎?而且,我也聽說你不喜歡客人來。至於你為什麽要戴著這樣的面具生活在這山裏,我也基本上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你又為什麽……”

“對不起!” 島田溫順地低下頭,但馬上又擡起雙眼,用包含著某種不可思議的力量的聲音說,“但是,我不能不來!”然後,他雙手插在細腰上,又擡起頭來看著黑默默地聳立在那裏的水車館,“水車館。建造它的時候應該是11年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