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會客時間(第4/5頁)

我說:“你在說謊。”

“有嗎?”

“你根本沒打算讓我活下去。你有什麽理由在事後還放我走,為此承擔被舉發的風險?”

“我可以用一大筆錢收買你。你可以永遠不愁吃穿,永遠保持沉默。”

“遭背叛的丈夫並非理性的合作夥伴,葛雷夫。這你也知道。”

葛雷夫用槍管磨蹭下巴。“這倒是真的。沒錯,你說得對。我們很有可能殺掉你。但無論如何這就是我透露給荻雅娜的計劃。而且她也相信我。”

“因為她想殺我。”

“雌激素讓你變盲目了,羅格。”

我想不出自己還可以說些什麽。到底為什麽還沒有人……?

葛雷夫好像看穿我的心思似的,他說:“我在衣櫃裏發現這件外套時也看到了一個‘請勿打擾’的牌子。我想每當病人在使用便盆時,他們就會把那牌子掛在外面。”

此時他直接把槍管對著我,我看到他的手指頭在扳機前彎曲。他沒有把槍舉起來:顯然他打算直接從腰際開槍,在那些四、五○年代的黑幫電影裏,詹姆斯.卡格尼都是這樣開槍的,而且荒謬的是居然還可以百發百中。遺憾的是,直覺告訴我,克拉布斯.葛雷夫就是那種可以用荒謬姿勢開槍的神槍手。

葛雷夫說:“我想,你本來就不應該被打擾。”他已經眯起一只眼,準備砰一聲幹掉我。“畢竟,死亡是屬於自己的事,不是嗎?”

我閉上雙眼。一直以來我都是對的:我已經在天堂裏了。

“抱歉,醫生!”

聲音從房外傳進來。

我睜開雙眼,看見三個男人站在葛雷夫身後,就在門口附近,門在他們身後輕輕地關上。

穿便服的那個說:“我們是警察。事關兇殺案,所以我們不得不忽略門上的牌子。”

我可以看得出來,事實上,來拯救我的這位天使跟上述的詹姆斯.卡格尼還有幾分相像。但這也可能是因為他身上那件灰色雨衣的關系,或者是我受到藥效的影響,他那兩個同事都身穿帶有格紋反光帶的黑色警察制服(讓我聯想到跳傘裝),簡直像是雙胞胎,肥得跟豬一樣,高聳如樓房。

葛雷夫身體一僵,他沒有轉身,只是兇狠地看著我。此時他還是用槍比著我,三個警察的視線被擋住了,看不到槍。

便衣警察說:“我們沒有因為這個小小的謀殺案打擾到你吧,醫生?”他覺得這白衣男人好像完全不想搭理他,所以壓根不想掩藏惱怒的表情。

葛雷夫說:“完全不會。”他還是背對著他們。“我跟病人之間已經沒事了。”他把白袍往旁邊拉開,將手槍插在褲帶上。

“我……我──”我本想說話,但被葛雷夫給打斷了。

“放輕松。我會讓你老婆知道你的狀況。別擔心,我們會確保她沒事。你懂嗎?”

我眨了幾次眼睛。葛雷夫從床邊彎下腰,拍拍我蓋著羽毛被的膝蓋。

“我們會溫柔一點的,好嗎?”

我默不作聲地點點頭。一定是藥效的關系,毫無疑問。否則怎麽會有這種事?

葛雷夫露出微笑,站起身來說:“還有,荻雅娜說的沒錯。你的發質真的很棒。”

葛雷夫轉身,低頭看著寫字板上面那張紙,經過三個警察身邊時低聲對他們說:“他交給你們了。”

門合上後,像詹姆斯.卡格尼的那家夥走向前對我說:“我叫做松戴。”

我慢慢地點點頭,同時感覺到繃帶卡到我喉嚨上的皮膚。“你來得剛剛好,松德。”

他嚴肅地復述:“松戴。尾音是戴。我是刑事組的,奧斯陸的克裏波刑事調查部派我過來。克裏波是──”

我說:“警察犯罪中心,也就是重案組,我知道。”

“很好。這兩位是埃爾沃呂姆警局的安德利.蒙森與艾斯基.蒙森。”

我打量了一下,真了不起。像海象一樣大只的雙胞胎,身穿一樣的制服,還留著相同的八字胡。毫無疑問,很多人是為了錢才幹警察的。

松戴說:“首先,我要宣讀一下你的權利。”

我大叫:“等一等!這是什麽意思?”

松戴扯出一個疲倦的微笑,說:“意思是,奇克魯先生,你被逮捕了。”

“奇──”我把想說的話忍住。松戴手上揮著一個看來像信用卡的東西。一張藍色的信用卡,烏維的卡。從我的口袋拿出來的。松戴懷疑地擡起一邊眉毛。

“奇……怪了。”我說,“你們為什麽逮捕我?”

“因為辛德雷.歐的謀殺案。”

我瞪著松戴,聽他用自己日常講話的方式跟我解釋,我有權聘請律師,也有權保持緘默,而不是用美國電影裏主禱文似的冗長廢話。最後,他解釋說,主治醫師允許他等到我清醒後把我帶走。畢竟,我只是在頸部後面縫了幾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