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雌雄為匙

狄康給何曉箏兩小時睡覺休息,十分鐘相親約會,然後一起去葬狗坡。狄康趁此機會,去了張友和的工廠。經調查,張友和夫妻的工廠,根本沒有軍綠色的工作服,更別說是帆布+氈子+棉布的特殊工作服。

狄康走出工廠,給蕭錯打了電話,想叫他在葬狗坡那接應一下。可蕭錯此時正在考古所門口等池文青。狄康又說,他想盡快破了格格的案子。蕭錯只回了狄康一句:人命案子又不是將軍罐,想破,就朝地上一摔。狄康頓時啞口無言。

蕭錯坐在池文青對面的辦公桌,那是蕭明恒過去辦公用的。十五年恍惚而過,池文青既沒換辦公室,也沒撤桌子,一切都照舊擺放。蕭錯沒扯閑話,直接拿出琀蟬,交與池文青看,並把猴渣收蟬、格格摸寶,以及車禍死亡事件,跟池文青細說一遍。池文青邊看玉蟬,邊對蕭錯說:“聽說格格摸寶很準,她既然提出玉蟬是一對,那我們就先考證單翼蟬。”

“單翼蟬僅是個傳說故事,並無正史記載,怎麽考證?”

“很多考古發現,都是先假設傳說成立,然後再去考證。書上有話:枚是古代行軍時,士卒口銜用以防止喧嘩的器具,形如筷子。你想,在一個特定的形狀上,雕刻一只特定的蟬,肯定會出現破綻之處。”

蕭錯聽後,恍然大悟,立刻拿起高倍鏡,邊看邊說:“枚只有圓形和方形兩種可能,假設枚是圓形,玉作人就不能把翅膀做厚,否則,很容易產生圓弧,弧度大了會使玉蟬變形。即使做得很薄,也難免會造成翅膀的傾斜。如果是方形,而料子夠大,我們就很難看出破綻。”

“枚不可能夠大,否則含在嘴裏,口水橫流,會影響偷襲作戰。你只看是圓料,還是方料。”

“是圓料。”蕭錯仔細觀察玉蟬,一點不錯,從玉蟬整體上看,兩邊的翅膀都有輕微的弧度。蕭錯頓覺鼻子一酸:“難怪格格能摸出這玉蟬的翅膀有問題,原因竟然出在這料子上。可這只能說明,玉蟬是枚改造的,不能斷定,它就是將軍夫妻的那對單翼蟬。”

“如果能證明格格說的:以雌為匙,雄蟬為鎖。那麽單翼蟬鎖就會成立,隨之將軍夫妻的故事也就成立了。”

“古鎖不歸各大專題的品種管,屬於雜件,而且古鎖收藏是個偏門,所以我對古鎖藝術研究,也不過是些皮毛功夫,並不深厚。”

池文青看著玉蟬,意猶未盡地對蕭錯說:“任何謎題,都是在考驗解謎人的知識點,只要掌握足夠的知識點,就是最好的解謎鑰匙。原始人在過穴居生活時,為了安全,有時要推動巨石來擋住洞口,它所防備的,並不是小偷,而是野獸。”

蕭錯聽到這,放下高倍鏡,呢喃一句:“巨石擋洞?然後,再把巨石推開……”

池文青點了點頭,說:“私有制出現以後,人類知道把自己的東西,用獸皮包裹起來,外面用繩索捆綁起來,最後在開啟處,打個特殊的繩結,而這種繩結,只能用一個叫『觿[xī]』的工具打開。繩結和『觿』,就是鎖和鑰匙的最初雛形。那時候的鎖,還沒有機關,所以『觿』還不能叫做鑰匙,只是古代一種解結的錐子。相當於我們現在開鎖用的別子,也就是推動杆。”

“推動杆?”蕭錯聽出池文青的話裏有些門道,思索片刻,問:“您是說,這玉蟬不是鑰匙?”

“玉蟬是鑰匙,還是推動杆,不能定論太早。據我所知,鎖最初被用在門上時,就是把一條木制門栓,插入一個槽中,槽溝頂部有一個木制栓。門栓插入槽溝後,木制栓便會插入門栓的孔。這樣一來,門栓便很牢固,必須用鑰匙才能打開。從出土文物及文字記載所反映的情況來看,仰韶文化遺址就發現了木鎖,而魯班,是第一個在木鎖內設堂奧機關的人。到了漢代,簧片結構的金屬鎖出現了。古鎖比現代的鎖復雜得多,長短不一,大小不等,其奧妙之處,就在鑰匙孔的開槽上。”

“這個我明白。”

“但有一點,你可能明白,但不會注意。古鎖鑰匙孔的形狀,反應著古代社會森嚴的等級制度,百姓只能用『一』字孔鎖,士大夫用『士』、『吉』字孔鎖,將相帝王則另有區別,但都是遵循從簡單到復雜的潛規則,不能亂來,否則視為違反王法。琀蟬本身就是漢代王侯將相的葬玉,玉作人一旦知道是鎖,而且是將軍用的鎖,他就不敢按照常規的玉蟬雕刻。”

“如果玉作人當時知道,做的不僅是玉蟬,而且還是鎖,那麽,這只雌蟬與雄蟬接口那面,就不會像另一側那樣簡潔,刻痕應該多出一至兩道,以顯示其將軍的地位。我真是愚鈍,怎麽沒想到這點呢?”蕭錯立刻去查看玉蟬腹部陰線,果然不出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