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逼出血衣

給池文青打電話,蕭錯還需要一樣東西:勇氣。

池文青是個好女人,這一點蕭錯承認。如果蕭父不變節的話,按照邏輯原理,池文青應該是蕭錯的母親。幾十年前,蕭明恒在池文青眼裏,是個博學多才、光明磊落的人。而今,蕭明恒始亂終棄、背信棄義也就算了,他還爆出個私生女──蕭楚格。

所以,蕭錯抓著電話,猶豫半天。他認為,很有必要讓池文青知道真相,還父親一個清白。於是,他撥通了池文青的電話,對方只是輕輕“喂”了一聲,聲音很小,但很慈祥。蕭錯只簡單地說了聲:“池姨,是我。”

池文青此刻正在整理關於薩滿文化的資料,對方雖然沒有報出姓名,但這個聲音對她來說,太熟悉了,和蕭明恒年輕時一個樣。池文青拿著電話,臉上的表情僵硬,半天沒找到回應的詞。

蕭錯繼續說:“我爸走的時候,跟我說過:有什麽事就去找池姨……”

“出了什麽事?”

蕭錯咬著牙,眨了半天眼,才吐出一句:“格格……走了……”

“什麽時候的事?”

“昨天……”

“別太……難過……”

“嗯……”蕭錯拿著電話,摸了摸桌上的老銀鎖,摸著,摸著,他的手指開始顫抖,但他還是盡量保持平和地說,“我打電話是想告訴您,格格不姓蕭,她不是我妹妹,和我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我爸不僅騙了您,還騙了我,騙了所有的人。”

“哦?”池文青聽到格格不姓蕭時,眼睛立刻紅了。這又是個什麽說法?池文青愣愣地拿著電話,但她很快由震驚中恢復平靜,她問,“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今天是我和格格結婚的日子,格格懷著我的孩子,我想讓她有名有份地走,有時候……她真的很想媽……”

“我能幫你嗎?”

“我懷疑格格的死和我爸,以及我爸所從事的工作有關系。”

池文青問:“你什麽時候過來?”

蕭錯松了口氣,在他看來,池文青能幫他,全仗著她大度。他說:“明天下午。”

無論從人性的角度,還是從工作的角度,池文青都會幫蕭錯。所以她很快便回答下來:“我在考古所等你。”對於池文青而言,這個夜晚作出的決定,在今後的日子裏,失去的不僅僅是家人,還有生命,以及生命以外的東西。

通話結束後,池文青朝書桌上看去,那是她和蕭明恒在野外考察時照的。她只是看著他,除了她淡漠的眼神,什麽也沒有。如果她的目光是拒絕,是憤恨,或者是鄙視,是嘲笑,她都不會害怕。可為什麽是淡漠?

難道她早已淡漠了他們幾十年的感情?失魂片刻,池文青忽然感到心裏有一角轟然崩塌。

窗外,一片漆黑,有山,有樹,還有條紅丹河。

河岸邊,停著一輛轎車,那女人鉆出河水,急忙卸下水肺,脫掉腳蹼和潛水衣,走到林邊老樹下,將潛水裝備塞進樹洞藏好。接著,她打開車門,坐進車裏,並沒有急於開車離去,而是從車裏拿出一瓶酒,連喝幾口,又往身上灑些,才迅速將車開走。

車進小區車庫,停穩車後,她將黑紗重新裹好,背上背包,從車裏搖搖晃晃地出來。她腳步踉蹌,腰間飛虎爪時隱時現,在燈光下尤為錚亮。

她走了幾步,覺得身後有些聲響,聲音瞬時增大,她能聽出是摩托車的引擎聲。沒等她回頭去看,便覺得一輛黑色摩托朝她疾駛過來。眼見勢道極為沉猛,撞上了非死必傷,女人情急之下,忍疼翻越,撲在地上閃避。

那摩托見沒得逞,又調轉回頭,朝她逼來。女人急忙站起身來,顧不上腳傷疼痛,連跑幾步,又是一個騰越,翻上了一輛轎車,身如青燕,立在車頂之上。霎時之間,腳掌又疼又熱,奇痛徹骨,她急忙踮起腳抵禦,哪知整條腿已然酸麻無力,不覺驚惶起來。再看駕駛摩托之人,頭戴鋼盔,面容全掩,見女人翻到車頂上,又加強了馬力,看這情形,是要飛車而越。

女人擡頭,看了一眼車庫頂梁,從腰間拔出飛虎爪,嗖的一聲彈開,掛在管道上,身子騰空,已然落在另一處車頂之上,見身後已經是墻壁,才算驚魂稍定。

摩托車欲飛之時,卻見女人已經離開,急忙刹車,由於速度太快,在地面上連著旋轉幾周,若不是臂力較好,恐怕要連人帶車栽翻在地。再看女人所在之處,車輛極多,索性棄車,縱身翻上車頂追趕。

女人腳力不足,那人很快便追上前來,迎面就是一拳,趁她躲閃之際,又抓向女人的背包。這女人這才醒悟,原來此人目的,是想搶她的背包。女人急忙向後折腰,連翻了兩個跟頭,滿以為躲了過去,卻聽“刺啦”一聲,背包已被扯出個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