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輪上的生死賭局

擊其懈怠,出其空虛。

——曹操

開端

那是一個陰暗而狹窄的房間。

房間中央,有一個二十四五歲的男子,頭發雜亂,衣衫襤褸。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個銀色的吊墜,形狀是半個心形,銀光閃閃,光彩奪目,跟他的一身打扮極不相襯。他坐在一張破舊的椅子上,望著眼前的一幅油畫,怔怔出神。

那幅油畫是他的作品。畫中所畫的是一位長發飄逸的妙齡女子,清秀美麗,楚楚動人。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長裙,在幽暗的背景的襯托下,宛如天上的天使一般。

男子全神貫注地望著這幅油畫,臉上的表情頗為復雜:似乎甜美,但甜美中又帶點兒淒涼;似乎快樂,但快樂中又帶點兒悲傷;似乎幸福,然而幸福中卻還夾雜著幾分酸楚、幾分無奈。他搖了搖頭,長長地嘆了口氣,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嘀嗒,嘀嗒,嘀嗒。死亡一般的寂靜,只剩下時鐘仍在那裏有規律地跳動。

好一會,男子才緩緩地把眼睛睜開,扭動了一下脖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書桌前,從抽屜裏取出一根繩索。接著,他回到房間中央,踏在椅子上,把繩索繞成一個圈兒,懸掛在天花板上。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竟把繩圈繞在自己的脖子之上!然後,他腦袋微轉,再一次向那幅油畫望去。他望著油畫,望著油畫中的那個美麗的少女,目光之中充滿了溫柔,充滿了深情。畫中的女子似乎被男子這柔和的目光所喚醒了一般,神情之中竟似乎流露出一絲輕輕的憂傷、一股淡淡的悲涼。男子跟畫中女郎目光相觸,微微一笑,像是忽然得到了解脫似的,輕輕地咬了咬下唇,接著兩腳一蹬,把椅子給踢倒了。

生命一點一滴地消逝,迅速而無情。男子被懸掛在半空中,悄悄的,靜靜的。他脖子上的吊墜在輕輕地搖晃著。他的面容稍微有點扭曲,但神情卻十分安詳。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終於,一個生命徹底地完結了,僅給這世界留下一些他用自己的血和淚、用自己的生命所畫出來的油畫,還有一具軀殼,一具曾經讓他用來演繹著世界上最深沉、最動人的愛情的軀殼。

然而,事情並未因生命的終結而結束。男子的死亡,僅僅是我們現在這個故事的開端。

偶遇

L市刑警支隊的副隊長宇文雅姬走出公安局大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三十五分了。工作了一整天,她感到有些疲倦,正想回家好好地睡一覺,忽然看見在不遠處站著一男一女兩人。豐富的辦案經驗以及那與生俱來的直覺同時告訴雅姬,這兩人有點不對勁。雅姬秀眉一蹙,認真地打量著那兩人:男子二十七八歲,個子不高,但卻十分健壯,女子二十二三歲,淡雅宜人,但神情卻頗為冰冷。兩人在公安局的大門附近徘徊,似乎想走進去,卻又終究下不了決心。

雅姬向那兩人走近了一些,但他們卻沒有發現她。

“我們還是回去吧。”女子對那男子說道。雖然她的聲音不大,但在寂靜之中,雅姬卻能清晰地聽到她的聲音。

“可是,”男子有點猶豫,“那封電子郵件,真的不像是在開玩笑呀。”

女子嘆了口氣,幽幽地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生死有命,多想也沒用。”

“不,”男子稍微提高了聲音,“你不能這樣說!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能讓你出意外!我說過的,要一輩子照顧你。我說過的話,一定要做到。”

女子輕輕地籲了口氣,沒有說話。

雅姬向他倆又走近了幾步,發現那女子的脖子上掛著一個吊墜,形狀是半個心形,閃閃發光,在黑夜之中顯得格外奪目。

她清了清嗓子,淡淡地問:“你們遇到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嗎?”

“啊?”男子剛才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妻子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雅姬的存在,忽然看見雅姬出現在自己面前,有點吃驚。

而女子看到雅姬,也微微一愣,但神情卻又在一瞬之間恢復冰冷。

雅姬出示自己的刑警證件:“你們不用害怕,我是L市刑警支隊的刑警——宇文雅姬。你們如果遇到你們所無法解決的困難,可以找我幫忙。”

男子一聽到雅姬說她是刑警,松了口氣,臉上的害怕神情逐漸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信任和依賴。雅姬向他點了點頭,不失時機地說:“要不,我們進去談談吧。把你們遇到的問題一五一十地告訴我,相信我是能給你們提供一點意見的。”

雅姬的話語雖然平和,但卻似乎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懷疑、也讓人無法反抗的力量。男子想了想,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使勁地點了點頭。

賭局

“我叫沈志海,”在公安局的問訊室裏,那男子望了望身邊的妻子,說道,“她是我的妻子,歐若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