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夢中身 章節十一 暗流(第3/4頁)

“最古怪的地方就是西雲寺!”

青瑛籌思已久,此時當仁不讓地侃侃而談:“黛綺被陸沖下了神鴉咒,是在西雲寺附近消失了蹤跡,而檀豐也是出自西雲寺。昨晚宗相府夜宴,西雲寺主慧範,相傳一直是太平公主的人,但他居然自稱對韋皇後效忠。不管這效忠是真是假,都已足夠驚人。”

陸沖氣哼哼道:“這不難解釋。慧範這老胡僧最擅配制春藥,太平公主和韋皇後只怕都很稀罕那玩意。哼,這些大唐貴婦,皇後公主,風流荒唐,哪一個是好東西。”

“你不要胡亂岔題好嗎?”青瑛嗔道,“我要說的是,我們一直沒有留意慧範這個嬉皮笑臉的老胡僧。”

陸沖嘿嘿一笑:“你們的毛病就是太過小心,照我說,袁昇告知他老爹,搬來金吾衛,先將這老胡僧囚了,重刑審問,便知端倪。”

袁昇搖了搖頭:“慧範是太平公主的人,我老爺子那點根基,還真不好輕易動他。況且,家父一直以為我犯了夢遊癔症,未必會相信我的話。我倒更奇怪這老胡僧的那一手幻術,我本與他相交了一段時日,卻一直不知道,他還有這手本事……”

他忽然覺出一陣寒意從心底泛起,沉聲道:“想想看,如果一個人時時陪著你聊天,常常看著你作畫,滿臉嬉笑,人畜無害,但你卻對他的道術深淺甚至有無道術都全然不知曉,這只能說明一件事,那人的道術修為遠勝於你。”

陸沖和青瑛對望一眼,均覺愕然,能將靈虛門的第一天才唬得如在雲裏霧裏,這老胡僧著實不簡單。

“青瑛姑娘,你覺得這老胡僧的幻術手法似是哪一派?”袁昇已是第二次問起這個問題。

青瑛沉吟道:“適才我已說過,這人的‘天花亂墜’很像西域的幻術,但又似是大唐某派道門的奇術,只是手法太奇怪,忽而高明,忽而粗糙,讓你全然看不出是哪一派。”

“那是他在偽裝而已,他的手法一直很高明,粗糙只是他的偽裝。他故意做了多重偽裝。”

袁昇陰沉著臉,若有所思,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沉聲道:“再說說西雲寺,還有個重要疑雲,為何鎮元井內的法陣密道,居然距離那裏也不遠。五師兄臨死前也許是回光返照,竟說那也許是一個很大的局,這到底是何意?嘿,也怪我太過莽撞,實不該跟五哥夜探鎮元井,連累五哥喪命!”

“你本不該自責!”青瑛明眸閃爍,“你為何不換一種思路。鎮元井本來就是一個殺局。做這個殺局的人本就要殺他,結果就是,你的五師兄必死!”

丹房內霎時一靜。陸沖震驚無語,很想問一聲:“他五師兄造了什麽罪,為何有人一定要他死呢?”但他的目光很快被袁昇吸引過去。只見袁昇的身子突突發抖,臉色蒼白一片,他忍不住問:“喂,你怎麽了?”

“我沒事……”袁昇長吸了一口氣,才道,“青瑛姑娘,你這念頭極妙。不錯,我們該換一種思路,要將所有發生的一切,盡數串在一起——師尊掌心上的天魔之箓,鎮元井的密道,西雲寺方丈慧範很可能又搭上了韋皇後的那條大船,胡僧檀豐與宣機國師一脈相承的幻術,還有,後天的玄元神帝祈福盛典……”

袁昇的話忽然頓住,眼前閃過安樂公主那明媚無儔的眼眸,霎時間心底一片漆黑。

“看來,我們已沒有退路,只能拼死一搏了。”袁昇仰頭望著窗外濃黑濃黑的夜色,“不然,你、我,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陸沖叫道:“袁兄,你說得高大偉岸,小弟稀裏糊塗啊!”

青瑛也是秀眉微蹙,眸中疑雲四起。聰慧的她已發覺,這位新任的大玄元觀主似乎已看透了些什麽,只是他顯然不願意說,或者他還故意隱藏了一些東西,但他最後說的這些話,已委實讓人震驚。

陸沖又驚又疑,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竟會讓你覺得這般可怕?”

袁昇只是搖頭,緩緩道:“陸兄,青瑛,我們便是全力死拼,也不過是萬分之一的勝算,你們敢不敢拼?”

陸沖和青瑛對望一眼。青瑛先笑道:“袁觀主,小女子雖然淺薄,還看不透你所說的兇險,但本姑娘一直就是在險中搏命,況且正如袁觀主所說,我們已沒了退路,那還不放手一搏?”

陸沖忙挺胸道:“兄弟老早便得罪了宗相,虧得你救我一次。眼下我還怕個什麽?”

“好吧,”袁昇緩緩自袖中抽出了一根銀針,沉聲道,“修道之人都有一個可破除本人修為的命咒。這根銀針就是以我的命咒煉過。三十六個時辰內,將此針發出,若我不能默念命咒,便會立斃於此針之下。”

他走到青瑛身前,將那根神針鄭重地交到了青瑛的手上,一字字道:“後天的大典之時,你可見機行事。我的命,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