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8頁)

萊姆打了一個電話——他使用的是一種非常先進的語音識別程序——派了一些警員返回現場去調查。很快,他們回電說在巷子盡頭發現了一些新近留下的車胎印,還有一種棕色的纖維,似乎和受害人鞋子上和手表上的纖維是一致的。他們通過網絡傳過來一些纖維和輪胎印的數碼照片,同時提供了汽車的軸距。

盡管丹斯對刑偵技術不感興趣,但她還是覺得眼前的這種組合很有意思。萊姆和薩克斯組成了一個非常有洞察力的團隊。令丹斯不禁感到欽佩的是,十分鐘後,技術專家梅爾·庫柏就從電腦顯示器上擡起頭來說:“根據軸距和這種特殊的棕色纖維來判斷,這可能是一輛福特‘探路者’運動休閑車,車齡在兩到三年之間。”

“很可能是三年。”萊姆說。

丹斯覺得納悶。為什麽他要說三年?

薩克斯發覺了丹斯皺眉頭的樣子,替她解開了謎團:“因為有人聽到了尖利的刹車聲。”

啊,原來如此。

塞利托轉身對丹斯說:“凱瑟琳,你幹得好!你讓他招供了。”

薩克斯問:“你是怎麽辦到的?”

丹斯解釋了她所采用的過程。“我用的是釣魚法。我把他告訴我們的所有信息都回顧一遍——下班後去酒吧的活動、地鐵站、現金、票夾、巷子,所有事件的時間表,以及所涉及的地理位置,然後我一一詢問他。我發現了他對每一個問題所作出的身體反應。關於現金的問題令他的反應尤為激烈。他為什麽要花這筆不該花的錢?像他這樣一個性格外向、帶有自戀傾向的商業人士,為何要這樣做?我想這無非是用於毒品或性交易。但是華爾街經紀人決不會在街頭買毒品;他一定有自己的渠道。那麽只剩下召妓了。很簡單。”

“這一招很靈光,是不是,林肯?”庫柏問。

令丹斯感到驚訝的是,這個癱瘓的犯罪學家竟然能聳肩。接著,林肯不動聲色地說:“幹得不錯。我們發現了一些證據,要不然我們得花很長時間才能找到。”他的目光又轉向了白板。

“林肯,你就服了吧。我們發現了兇殺者使用的車型。要不是丹斯幫我們,我們還找不到呢,”塞利托對著丹斯說:“別當真。他這人就是不相信目擊者。”

萊姆對這位警探皺了一下眉頭,說:“這不是在競賽,隆恩。我們的目標是找到真相,而我的經驗表明,目擊者的可信度還是不如物證的可信度。沒別的原因。這裏不存在什麽個人的偏好。”

丹斯點了點頭。“你這樣說挺有意思的;我在講座中也常說同樣的話:作為警察,我們的主要任務並不在於把那些不良分子關進監獄;我們的任務在於查出真相。”她聳了聳肩,“我們剛剛在加州查完一個案子——有個死刑犯,在預定的行刑日期前一天被證明無罪。我有個朋友是私家偵探,他花了三年的時間幫犯人的律師將案件查個水落石出。他無法接受簡單的表面調查。犯人離死刑執行只有十三個小時,最後關頭發現他是無罪的……如果這個私家偵探沒有那麽多年一直堅持尋找真相,犯人可能早已沒命了。”

萊姆說:“我知道這個案子。被告之所以被定罪,是因為有個目擊者做了偽證,最後還是DNA檢驗證明了他的清白,是不是?”

丹斯轉身說:“不是的,實際上那起兇殺案並沒有目擊者。真正的兇手栽贓布置了虛假物證,從而陷害他。”

“原來如此,”塞利托說完還和艾米莉亞相互微笑了一下。萊姆冷冷地看了他倆一眼。“好吧,”他對丹斯說,“幸運的是,形勢朝著對我們有利的方向發展了……現在我得繼續工作了。”他又將目光投向了白板。

丹斯跟所有人道了別,然後穿上外套,隆恩·塞利托送她出門。到了外面的大街上,丹斯走到路緣邊上,將iPod耳塞塞進耳朵,開啟了播放器。這份特殊的播放列表包括民謠搖滾、愛爾蘭音樂,還有一些粗獷有力的滾石樂隊名曲(有一次丹斯去聽音樂會,給滾石樂隊成員米克·賈格爾和凱西·理查茲做過表意學分析,令她的丈夫和朋友們大長見識)。

她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這時她驀地覺得心中一陣悸動。其實,她也是過了好一陣才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她覺得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遺憾,因為她只是蜻蜓點水般地參與了鐘表匠一案的調查,現在卻已經退出了。

喬安妮·哈珀心情很好。

這個三十二歲的女人氣色很好,正在離她位於SoHo區的零售花店幾個街區遠的花房裏工作。她仿佛置身於許多朋友之間。

這些朋友其實就是她的花卉:玫瑰、蘭花、天堂鳥、百合、海裏康花卉組合、火鶴花、紫姜。

這裏整個建築曾是座倉庫,而花房則占據了一樓的大部分面積。屋裏有些透風,所以很陰冷,而且她對大部分房間進行了遮光處理,以便保護裏面的花卉。不過,她仍然十分喜愛這個地方,喜愛這裏的陰涼、暗淡的光線、丁香和肥料混合的氣味。她身處曼哈頓中心,卻感覺自己置身於一片寧靜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