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4/5頁)

一時之間,他們兩個一動不動,完全僵在那裏。

接著,薩克斯本能地低下頭,她還來不及舉起手槍,它已經朝她的臉上直撲過來,尖牙碰觸到她的頭盔。它緊緊咬住頭盔上的皮帶,猛烈地甩動著,想扭斷她的脖子。他們一起向後跌倒,摔在一桶滿是酸液的桶子旁邊,薩克斯的手槍脫手而出,落在了地上。

大狗仍然咬住頭盔不松口,後腿不停地胡亂踢蹬,尖利的爪子在薩克斯的胸前、腹部和大腿深深地劃過。她握緊拳頭拼命地錘打它,但就像擊打在木頭上,它一點感覺都沒有。

終於,大狗放開頭盔,稍稍後退一下,隨即縱身撲向她的臉部。她舉起左手遮護眼睛,卻被它一口咬中,她感覺它的利齒深深刺入她的皮膚,連忙從口袋裏摸出折刀,拼盡全身力氣,強行把刀刃刺入這條大杜賓犬的肋間。大狗發出一聲尖銳而淒厲的哀嚎,從她身上跳起,拔腿朝著暗道口狂奔而去。

薩克斯抓起地上的手槍,一刻不停地追在它後面,跑過狹長的暗道。她一出暗道口,就看到那只受傷的大狗,正發了瘋似的徑直沖向佩妮和那名醫護人員。他們兩人全嚇傻了,只呆呆地望著這條橫空出現的大犬向他們撲來。

薩克斯立刻就地一蹲,舉手開了兩槍。一槍正中大狗的後腦,另一槍射進了磚墻裏。大狗頹然倒在醫護員的腳前,身體抽搐了幾下,終於斃命。

“有槍聲!”她聽見無線電中有人在呼喊,同時有五六名特警隊員沖下樓梯,一把將死狗拉開,團團圍在小女孩四周。

“沒事!”薩克斯高喊,“是我開的槍。”

特警隊員這才收起防衛姿勢,一一站起來。

佩妮尖聲哭喊:“小狗死了……她把小狗打死了!”

薩克斯把手槍收回槍套,攬住小女孩的臀部,把她抱起來。

“媽咪!”

“你很快就會看到你媽咪了,”薩克斯說,“我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

上樓後,她把佩妮放在地上,轉身對站在旁邊的一名年輕的特警隊員說:“我的手銬鑰匙丟了,能不能麻煩你幫她解開手銬?拿一張幹凈的白紙,把手銬放在上面解開,然後包起來,完整地放進塑料袋裏。”

那位特警隊員白眼一翻。“聽著,美人,你還是找別的新手去做這種事吧。”說完,轉身就要走開。

“警員,”鮑爾·霍曼大吼一聲,“照她說的去做。”

“長官,”他抗辯說,“我可是一名特警隊員。”

“新消息,”薩克斯低聲說,“你現在屬於犯罪現場鑒定組了。”

卡羅爾·甘茲仰面躺在一間非常簡樸的臥室裏,眼睛望著天花板,想著幾星期以前,她和佩妮與一些好友在威斯康星州凱蒂和埃迪的家中,大家圍坐在篝火旁,聊天、講故事和唱歌的情景。

凱蒂的歌喉平平,但埃迪唱得就頗有專業水平,還彈得一手好吉他。他為卡羅爾唱了一首卡洛·金的《織錦畫》,卡羅爾含著眼淚輕聲和唱。她心想,或許有可能,只是可能,她真的能走出隆尼死亡的陰影,開始新的生活。

她記得凱蒂在那個夜晚說的話:“當你生氣時,唯一的處理方式就是把怒氣包起來,拋掉,把它丟給別人。你聽見我說的話嗎?不要把它留在心裏,一定要拋掉。”

是的,她現在就滿腔怒火,氣得要發瘋。

幾個年輕人——沒心沒肺的臭小子——帶走了她的丈夫,從背後射殺了他。而現在,又有一個瘋子帶走了她的女兒。她快要氣炸了。她用盡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勉強控制住自己,沒有抓起屋裏的東西往墻上砸,沒有像野狼一樣放聲哀嚎。

她仰面躺在床上,把受傷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放在肚子上。她已經吃過止痛劑,疼痛已經緩和多了,但她還是無法入睡。她無事可做,整天待在這個房間裏,只想聯絡凱蒂和埃迪,再有就是焦急地等待有關佩妮的消息。

她繼續想著隆尼,想著自己的憤怒。她幻想把心中的怒氣裝在一個盒子裏,仔細包好,密密封存……

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她盯著話機呆了好一會兒,才猛地抓起話筒。

“喂?”

電話是一位女警打來的。她告訴卡羅爾,他們已經找到佩妮,現在在醫院裏,但情況還好。過了一會兒,佩妮自己過來聽電話,母女倆同時又哭又笑,鬧作一團。

十分鐘後,她已坐在一輛黑色警車的後座上,前往曼哈頓醫院。

卡羅爾一路奔跑著沖進走廊,奔向佩妮的病房,卻被站在病房門口守衛的警察嚇得止住了腳步。這麽說,他們還沒抓住那個雜種?但很快,她一看到自己的女兒,就立刻忘記了那個歹徒,忘記了在出租車裏受到的驚嚇和那間燃燒的地下室,她張開雙臂,緊緊抱住自己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