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4頁)

“有道理。你想要誰加入進來?”

“我要一名資源組的技師,要實驗室裏技術最好的那個。我要他帶著基本的設備到這裏來。我們最好準備一支機動部隊,隨時提供緊急援助。對了,我還要打幾個電話。”萊姆不停地發著指示,眼睛卻望著他櫃子上的蘇格蘭威士忌。他想起伯格手提箱裏的那瓶白蘭地。讓他臨死前喝那種廉價貨色,門兒都沒有。在他最後解脫時喝的,至少應該是十六年陳的樂嘉福林純麥威士忌,或香味醇郁、存放十年以上的麥卡倫威士忌。或許——為什麽不呢?——兩瓶都喝。

班克斯掏出他自己的移動電話:“你要撥到哪兒?我的電話只能……”

“國內電話。”

“本地的嗎?”

“當然不是。”萊姆吼了起來。

塞林托說:“他的意思是要有人負責打電話。”

“哦。”

“打電話到下城區,”塞林托命令道,“叫他們派三四個人歸我們調度。”

“朗,”萊姆問,“誰負責今天早上那個死者的現場走訪工作?”

班克斯強忍著笑說:“是哈迪【注】男孩。”

【注】:哈迪是英語hardy的音譯,意思是“艱苦的,勇敢的”。

萊姆瞪了他一眼,讓他把笑容硬生生憋了回去。“是貝迪和索爾警探,長官。”班克斯馬上補充一句。

但這時塞林托也笑了。“‘哈迪男孩’,每個人都這麽叫他們。林肯,你不認識這兩個人,他們是從下城區的兇殺組調過來的。”

“除了長得很像以外,”班克斯說,“還有,呃,他們談話的方式也有一點搞笑。”

“我不要滑稽演員。”

“不,他們很出色。”塞林托說,“是我們最好的調查員。你知道去年在皇後區綁架八歲女孩的那個畜生嗎?那件案子就是貝迪和索爾做的探訪。他們走訪了整個社區,總共做了兩千兩百份訪談記錄,正是憑借這些,我們才得以順利地救出那個女孩。我們一聽說今早的受害人是來自肯尼迪機場的旅客,威爾森局長就親自點了他們兩人的名。”

“他們眼下正在幹什麽?”

“十有八九正在鐵路附近尋訪目擊證人。尋找有關那司機和出租車的線索。”

萊姆對站在門外的托馬斯吼道:“你給伯格打電話了嗎?沒有,你當然沒有。你知道‘違抗’這個詞是什麽意思嗎?至少得讓你自己有點用。過來把犯罪現場報告拿近些,幫我翻頁碼。”他用頭指了指翻頁機,“那該死的東西是個不中用的廢物。”

“你今天的心情可不怎麽好呀。”托馬斯回嘴說。

“舉高點。我這個位置反光。”

他讀了一分鐘報告,然後擡起頭。

塞林托正在打電話,但萊姆打斷了他。“不管今天下午三點會發生什麽事,只要我們能找到他說的那個地方,那裏就是下一個犯罪現場。我需要有人去那裏工作。”

“好的。”塞林托說,“我馬上給佩雷蒂打電話,丟給他一根骨頭安撫他一下。我們悄悄繞過他來找你,我知道他一定很不高興。”

萊姆不屑地哼了一聲,說:“我說要找佩雷蒂了嗎?”

“可他是資源組的頭兒呀。”班克斯說。

“我不要找他,”萊姆咕噥道,“我要的是其他人。”

塞林托和班克斯交換了一個眼神。年長的警探笑了,下意識地撫弄著襯衫上的皺褶。“你要誰都行,林肯。記住,今天你就是君王。”

她盯著那只眼睛。

T.J.科爾法克斯——從田納西州東部山地走出來的黑發女郎,紐約商學院畢業的金融貿易商——剛剛從深沉的夢境中掙紮上岸。亂蓬蓬的頭發緊貼在她的臉頰上,一道道汗水順著臉龐、脖子和胸口往下流。

她發現自己正對著一只漆黑的眼睛孔——那是一根銹跡斑斑的水管,直徑大約六英寸,出口處的擋板已被人拆掉。

她用鼻子吸了一口發黴的空氣。她的嘴巴仍然被膠帶封著,一股塑料和強力膠的味道,很苦。

約翰呢?他到哪裏去了?她不願去想昨晚在地下室聽到的那聲巨響。她在田納西州東部長大,知道槍聲聽起來是什麽樣子。

求求你,她為她的丈夫祈禱,請保佑他平安無事吧。

保持冷靜。她憤怒地對自己說。你他媽的又要開始哭了。你記得發生了什麽。在地下室,當槍聲響過之後,她就完全失去了自控,徹底崩潰了,在恐慌中大哭不止,差點被封在嘴上的膠帶悶死。

對,要冷靜。

看看那根水管洞,就當它在對你眨眼。那是你的守護天使的眼睛。

T.J.坐在地上,四周被上百根水管和像蛇一樣密密麻麻的電纜線所包圍。這裏很熱,蒸汽凝成的水珠不斷地從她頭頂上方古老的橫梁上滴落。唯一的光源來自那五六盞小小的黃色燈泡。她頭頂的正上方有一塊告示牌,她無法清楚地看到上面寫了些什麽,只能看到告示牌的紅色邊緣,以及那段文字最後的一個大大的驚嘆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