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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櫃台前的沙發上坐下後,草薙看了看靠墻放的一幅畫:鮮紅的玫瑰浮現在一片黑暗之上。他總覺得這畫似曾相識,應該曾在什麽洋酒的標簽上看到過。

“您看什麽這麽認真呢?”坐在他對面的岸谷問道,“幅畫和案件可是全無關系哦。您仔細看看吧,左下角不是還有個簽名嗎,可是個外國人的名字。”

“我知道。”草薙把目光從畫上移開了。其實他根本就沒注意到那簽名。

岸谷不解地問道:“您說,真的會有人收藏自己以前的戀人畫的畫嗎?換了是我,早就扔掉了。”

“那是你吧?真柴義孝可未必如此。”

“那就算沒法放在家裏,也不至於會拿到社長室裏來吧?掛這樣一幅畫,會讓人靜不下心來的。”

“未必要掛墻上。”

“不掛墻上,還要拿到公司裏來?這感覺又更怪了。如果讓員工看到了,解釋起來也很麻煩的。”

“就說是別人送的就行了。”

“如果這麽說,反而更讓人起疑了。既然有人送畫,就應該掛起來才合禮數嘛,因為送畫的客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來訪的。”

“你怎麽這麽煩?真柴義孝可不是這種類型的人。”

就在草薙提高聲調時,一位身穿白色西服的女士從前台旁的入口走了進來。她留著短發,戴著一副細框眼鏡。

“讓兩位久等了,請問哪位是草薙先生?”

“是我。”草薙連忙站起身來說道,”百忙之中還來打擾您,實在是萬分抱歉。”

“不,辛苦你們二位了 ,”

她遞來的名片上寫著“山本惠子”,頭銜則是宣傳室長。

“聽說二位是想看一下前社長的私人物品,是吧?”

“是的,能麻煩您幫個忙嗎?”

“好的,請到這邊來吧。”山本惠子把兩人帶進了一間牌子上寫著“小會議室”的房間。

“不去社長室了嗎?”草薙問道。

“如今新社長已經上任了,只是今天他有事外出,無法接待兩位,還望見諒。”

“那就是說,現在社長室已經重新修整過了?”

“在前社長的葬禮結束後,我們就已經整理過了。與工作有關的物品都保留了下來,私人物品就全部搬到這裏來了,計劃找個合適的時間送回他家去。我們並沒有隨意處理或丟棄過任何東西,對所有物品都一一請示過顧問律師豬飼先生後作出了穩妥的處理。”

山本惠子不苟言笑地說道,語調生硬,帶著戒備心。在草薙聽來,字句之間似乎隱含著“真柴之死與公司無關,懷疑我們消滅證據是匪夷所思的”的意思。

小會議室裏放著大大小小十來個紙板箱,除此之外,還堆放著高爾夫球杆、獎杯、足底按摩器等等。一眼看去,並沒有發現繪畫之類的東西。

“可以讓我們檢查一下嗎?”草薙問。

“當然可以,二位請自便。我去拿飲料過來,不知二位想喝點什麽?”

“不,不必了,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是嗎?那好吧。” 山本惠子 說完,一臉冷峻地走出了房間。

岸谷等她啪嗒一聲關上門後,聳了聳肩,說道:“看來不大歡迎咱們啊。”

“這世上哪有人會歡迎幹咱這行的人啊?能答應我們的要求就算不錯了。”

“就算如此,案件如果能盡快偵破的話,對他們公司不也有好處嗎?她就不能別繃著張撲克臉,稍稍帶點笑容嗎?”

“就公司而言,只要案件本身被人們淡忘了,那麽不管最後有沒有破案都無關緊要。相比之下,還是我們這些刑警進進出出更令他們頭痛。如今剛換了新社長,公司上下風氣一新,可偏偏這時刑警又找上門來,他們哪兒還笑得出來啊?好了,你就別再廢話了,快點幹活吧。”草薙說著戴上了手套。

今天來這裏的目的,不為別的,正是為查明真柴義孝的前女友而來。手中的線索就只有聽說此人是一位畫家,卻並不知她究竟畫過什麽樣的畫。

“雖說手上拿過素描本,可也未必就一定是畫家啊?興許她其實是個設計師或漫畫家之類的。”岸谷一邊查看紙板箱一邊說道。

“有這種可能。”草薙爽快地認同,“所以你在找的時候也留意一下那些方面的東西。搞建築和家具方面的人也會用素描本,你多留心吧。”

岸谷嘆了口氣,回了聲“明白”。

“你小子似乎沒多大幹勁啊?”

聽到這話,他的這名刑警後輩停下手裏的活,一臉郁悶地開口道:“倒也不是沒幹勁,只是總覺得想不通。之前的搜查不是已經查明,案發當日除了若山宏美之外,其他人進出真柴家的痕跡不是根本就沒有嗎?”

“這我知道,我來問你,那你能斷定當天就再沒有誰進出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