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小魚胡同的談判

李亞安知道有人在跟蹤他。

昨天傍晚,他出去買晚飯的時候,發現馬路對面分開站著兩個男人,一個在打電話,另一個則站在書報亭前,好像在挑選要買的報紙。打電話的那個眼神不斷地在向他這邊瞟,而另一個則在書報亭前站了至少八分鐘,他認為普通的買報者不會在書報亭前逗留那麽長時間,除非他認識攤主。所以,他猜測,這兩個人可能是警方派來監視他的。

他故意走過去,在那個書報亭裏買了份報紙,順便記住了這兩人的長相。他想,如果第二天或者第三天,他還能看見這兩張臉,或者在相同的位置看見做相同事情的人,那就證明他猜對了。

結果第二天清晨,他在門口打的時,碰見了前一天在馬路對面打電話的那個人,有趣的是,這人仍在打電話,所不同的是,這次他靠在一輛車旁邊,手裏還拿著一份在便利店剛買的早餐。

他上了出租車後,這個人便開車跟了上來,一直跟到他的上班地點,然後,就把車停在精神衛生中心的斜對面。直到中午,這人才開車離去,但是幾乎在同一時間,同一個位置,又出現了另一輛車。這兩輛車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車很舊,不幹凈也不起眼。

精神衛生中心共有兩個出口,那輛車停在正門的出口。照這情況,他估計後門的出口應該也會有人站崗。於是,他利用工作的間隙時間,連續三次走到大樓的另一邊。透過走廊的窗戶,他看見一輛車始終停在斜對面一條小弄堂的門口,雖然只露出半個車身,但還是被他發現了。

在走回自己辦公室的路上,他花了點時間考慮警方這一舉措背後的意義。他們盯他的梢,當然不會是為了保護他,他們是想通過他找到邱元元,也想找到那個容麗背後的人。但是,到目前為止,他們沒有找到任何有力的證據,連間接證據都沒有。所以,他們只能選擇跟蹤他。他們想當然地認為,如果是他綁架了邱元元,他必然會去藏匿她的處所。他們猜對了,他是會去的,但是得在甩掉他們之後,他不會輕易把籌碼扔出去。

他用幾分鐘時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後走到隔壁辦公室。他知道這位同事下午一點要去市裏一家醫院看門診,他請求對方出門時帶他一程,他沒有解釋為什麽他不用自己的車。這位同事跟他認識多年,也沒有問。他上車的時候,還告訴這位同事,他的頭有點暈,想在後座上躺一會兒。

就這樣在中午十二點半左右,他躺在這位同亊的後座上,順利地脫離了警方的視線,離開了精神衛生中心。

下午一點半左右,嶽程連續收到四條消息,第一,宋正義的不在場證明得到了證實,由於那天晚上他身上的香水味異常濃烈,所以有人記得他。那人是醫院藥房的一名男藥劑師,他是在門診部的男廁所碰見宋正義的,當時宋正義正好從裏面出來,這位藥劑師差點被他身上的香水味熏倒,所以他特意跟了出來,想看看宋正義是不是個女扮男裝的變態,他看見宋正義上完廁所後,直接回了急診室。提到香水,嶽程想到,那天晚上在容麗的陳屍地點,他沒有聞到濃烈的香水味,所以至此,宋正義的殺人嫌疑應該可以排除了。

第二,那天晚上,除了宋正義外,另有一個掛急診的病人家屬看見過舒雲亮。據這個人說,舒雲亮在他旁邊坐了大約二十分鐘後走出醫院,當時應該是十點出頭。容麗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十點十五分至十點二十分之間,也就是說,舒雲亮離開醫院時,容麗還沒有死,所以,舒雲亮也不可能是殺死容麗的兇手。

第三,鑒證科在李娟提供的箱子內側找到兩枚清晰的指紋。根據比對,它們跟李亞安妻子的指紋不相匹配。

第四,李亞安自中午乘坐同事的車離開精神衛生中心後,便不知所蹤。

“小王,下官路的旅館信息查得怎麽樣了?”他問王東海。

“查過了,那條路上只有兩家旅館,但沒發現陸勁的住宿登記。”王東海說。

“繼續查,也許有出租的民宅或小茶坊。”嶽程望著墻上的電子監視器,那上面顯示,陸勁現在就在下官路附近。今天早晨九點,他曾離開過那個區域,前往B區,在聯華路一帶逗留了大約一個小時左右。中午過後,他又回到了D區的下官路。陸勁為什麽會出現在B區的聯華路?

嶽程只花了不到十分鐘就找到了答案,戶籍資料顯示李亞安的母親袁海珍再婚後就住在那條路上。

下午兩點五十分左右,李亞安趕到了約定地點——小魚胡同。

所謂的小魚胡同,其實是一家名叫“小魚之家”的小咖啡館,因為所處的位置是在一條小弄堂的盡頭,所以陸勁管它叫“小魚胡同”。陸勁以前跟他提起過這家小咖啡館,但他記不清地址是在下官路39弄還是在139弄了。本來是該問清楚的,但陸勁來電話時,旁邊正好有警察在,他不便提問。後來,陸勁又再沒打過電話來,他又不敢打陸勁的手機,怕警方追蹤他的電話,所以,他只能靠模糊的記憶在那裏摸索著找找看了。為此,他還故意提前半小時到達下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