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渥茲恐怖大帝 第60章(第3/4頁)

路易斯邊想邊端詳著自己的雙手,他看到手指甲中有泥巴,和廚房地板上泥腳印的泥巴一樣。

“好吧。”路易斯說,“我明白了,戈爾德曼,我們會盡早趕回去的。要是可能的話,今晚就回去。謝謝。”

“我們盡了全力。”戈爾德曼說,“也許我們太老了,也許,路易斯,也許我們總是一樣。”

“艾麗又說別的什麽了嗎?”路易斯問。

戈爾德曼的回答像在他心頭撞響的喪鐘:“說了許多呢,但我只能聽出一句話來,她說,帕斯科說太晚了。”

路易斯掛上電話,然後茫然地向廚房的爐子那兒走去,顯然像是要接著做早飯或是把東西放到一邊去。他不知道要做哪個。走了一半兒時,他覺得一陣眩暈。眼前一片灰蒙蒙的,路易斯昏倒在地板上,他好像從雲端跌落了下來一樣,在空中翻滾著。後來他撞到了受傷的膝蓋上,巨大的疼痛使他蘇醒過來,他疼得尖叫了一聲,有一會他只能蜷伏在那兒,眼裏充滿了淚水。

終於他掙紮著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站了一會,但他的大腦又清醒了,那兒是有種東西,不是嗎?

他又一次想到要逃跑,這個念頭比以前更強烈了,他都摸到了口袋裏的車鑰匙,他將開車去芝加哥,接走女兒後,他們再一起走掉。當然那時戈爾德曼會知道有問題,出了可怕的差錯,但是路易斯還是要帶走艾麗……搶走她,如果實在不行的話。

後來路易斯的手從衣袋上挪開了,他打消了逃跑的念頭。幫助他打消那個念頭的不是那種無用感,負罪感,也不是絕望感和他身體的疲憊感,是看到地板上的那些泥腳印打消了他的念頭的。在他的腦海中他能看見那泥腳印會走遍全世界的。你買了什麽,就擁有了什麽,而你擁有的東西終究會回到你的身邊的。

總有一天,當他打開門時,會看見蓋基,只不過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原來蓋基的仿制品一樣的發了瘋的怪物,它會兩頰深陷地齜牙咧嘴地笑著,原來清澈的藍眼睛變成了愚蠢混沌的黃色。或是艾麗早上打開浴室的門要洗澡時,發現蓋基在浴盆裏,身上橫七豎八全是被撞的疤痕及凸出來的包,他可能挺幹凈的,但渾身卻散發著墳墓裏特有的腐臭味。

噢,是的,會有那麽一天的……他一點都不懷疑。

“我怎麽會這麽愚蠢?”路易斯對著空蕩蕩的屋子自言自語漫不經心地說,“怎麽會呢?”

悲痛,並不是愚蠢,路易斯,這兩者是有差別的……雖然很小,但卻生死攸關。那個墳場中的魔力仍然存在,不斷在加大,乍得說的,當然他是對的……現在你也成了這魔力的一部分。這魔力使你悲痛……不,不只是悲痛,它是雙倍的悲哀,它是悲痛的三倍,它是悲痛的N次方。而且它不只是使你悲痛,還有理智,它使你喪失了理智。這種裂痕只是無法接受,卻是很平常的。這種魔力奪去了你的妻子,也幾乎肯定地奪去了你最好的朋友和你的兒子,這就是它,你在半夜裏聽到敲你的門的只是黑暗。

路易斯想:我現在要自殺了,我想這是天意,老天就是這麽安排的吧?我的包裏有自殺的工具。這種魔力安排好了一切,從一開始就安排好了。那個墳場,溫迪哥,管它是什麽呢,它先把我們的貓逼到公路上,也許也是它把蓋基引到了公路上,它又把瑞琪兒引回家,但是只是在它安排好的時間裏做這一切,當然,我是想那麽做……我想要那麽做的。

但是得把事情糾正過來,不是嗎?

是的,的確要糾正過來。

還要想到蓋基。蓋基還在外邊,某個地方。

路易斯跟著腳印從餐廳走到起居室又回到樓梯上,在樓梯上腳印有些模糊不清,因為他下樓時沒看見給踩過了的緣故,那些腳印又進了臥室。路易斯納悶地想,他在這兒,他就在這兒,接著他看見自己的醫用包被打開了。

醫用包裏的東西他總是放得有條不紊的,而現在裏面亂成一團。但沒多久路易斯就發現他的手術刀不見了,他雙手捂著臉,那麽坐了一會,喉嚨裏發出一種微弱的絕望的聲音。

終於他又打開了醫用包,開始在裏面翻找起來。

路易斯又走到了樓下。

接著是餐具室的門被打開了的聲音,壁櫥打開又關上的聲音,罐頭起子開啟東西的聲音,最後傳來了車庫的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再後來房子又空蕩蕩地矗立在五月的陽光下,就像去年八月那樣空蕩蕩地等著有新的住戶入住似的——像等著將來某天有其他的新住戶來住似的,也許是一對新婚的年輕夫婦,沒有孩子。他們可能喜歡喝葡萄酒和啤酒,丈夫可能負責東北銀行的信貸部,妻子可能是個有牙科衛生學文憑的女士,或是個有三年經驗的驗光師助理。丈夫可能要劈柴生壁爐,妻子可能梳著馬尾辮在溫頓太太的田地裏揀幹草做放在餐桌中央的裝飾品。他們根本不知道頭頂的上空有一個看不見的老鷹在盤旋。他們會為自己不信迷信而自豪,他們可能會跟朋友們講著笑話談論著閣樓裏的鬼魂,他們大家都會再喝些葡萄酒或啤酒,他們會玩十五子遊戲或別的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