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4/8頁)

“不上去坐坐?”

鐵林將柳如絲護在身後,兩個人的手還牽在一起,“……你們啥意思?”

“金哥叫我問問你和柳小姐弄在一起啥意思?”

“把話說清楚。”

“柳小姐是仙樂斯的人,也就是金哥的人,鐵公子不曉得?”

柳如絲秀眉一挑,厲聲道:“放屁!”

鐵林笑了笑,懶洋洋地說:“柳小姐說你放屁。”

小白相站出來兩下說和,“鐵公子這樣我們難辦的,我和金剛都跟金爺混,你是金爺結義兄弟,還是上去說兩句。”

鐵林松開柳如絲的手,用眼神安慰她,“……柳小姐在這裏等,我下來她少半根毫毛,拆你們的骨頭。”

小白相賠著笑臉,“鐵公子說笑話,柳小姐我們捧起來都來不及。”

鐵林推開辦公室的門,告誡自己為了柳如絲,不能同金爺翻臉。金爺埋著頭說:“來了,小白相說你在下面,等我算好這筆賬……”

鐵林在椅子裏坐下,金爺絮絮地說:“……猜猜我手裏有多少鈔票?一分都沒有還借了高利貸三千,仙樂斯也不是我的。”

鐵林沒說話,金爺笑著看他,“嚇到了?換二百包煙土,二百包!嚇人?滬西煙館鈔票付掉了,半年以後你哥哥就是真正上海灘大亨。”

鐵林口不對心地說著場面話:“到滬西開煙館,有本事。”

“影佐給我一張牌照,說不定以後再給一張,到那個時候就不用傾家蕩產墊老本,生意越做越好做。”

“跟我沒關系。”

“你是我兄弟,怎麽會沒關系?”

鐵林掀了掀眼皮,壓住心頭怒火,“我不沾煙館和日本人。”

金爺語中帶著挑釁,“……這些我都沾,那你是不是也不沾我了?”

“是。”

“他們跟我說你帶柳……”

鐵林打斷他的話,“我帶柳如絲來拿她的東西,以後她不唱了。”

“不唱歌她要做啥?”

“做我老婆。”

金爺停了片刻笑起來,“她怎麽會去做你老婆。”

“這件事已經定了,她是我的人。”

“……哪裏有自己兄弟拆哥哥台的事情,柳如絲是仙樂斯的人。”

看著金爺的這副嘴臉,鐵林終究是沒有耐住性子,濃眉一皺,“金哥還要問一件事,大三元那天晚上你要殺我,是不是?”

金爺沒說話,鐵林沉著臉站起來,“事情都過去了,你說是還是不是,我只想曉得答案,說過就算了。”

金爺有些氣急敗壞,“……又是徐天跟你說的?”

“是。”

“他怎麽總說我壞話。”

“天哥也沒太說你壞話,就叫我小心一點。”

金爺聲音高起來,“我們是兄弟,他這樣說啥意思!”

鐵林的聲音比他更高,“哪裏有做哥哥要殺兄弟的!”

兩個人突然都沉默了,只有鐵林的余音在整個屋子裏回蕩,金爺放低了聲音,“我解釋過,我和徐天你到底相信誰?”

“……我信天哥。”

金爺臉徹底陰下來,“那就不用再說了。”

鐵林停了片刻,擡步就走,“……金哥,以後你自己小心。”

“柳如絲帶走是?”

“說過了,他是我的女人。”

“你霸道,我都要讓著你!”

金爺漲紅了臉咆哮著,鐵林轉過身來看著他,“金哥……”

“不要叫我金哥。”

鐵林咬了咬牙,臉上的肌肉緊繃著,“……金哥,我知道你讓著我不是因為我是兄弟,因為我做巡捕,麥蘭捕房的巡長,以後不用讓了。昨天上午我到虹口找影佐打了一架,過幾天總捕房通知就下來,我巡捕做不成了,回家做老百姓。”

金爺神情復雜地看著鐵林,“不過霸道歸霸道,脾氣改不掉。”

說罷鐵林摔門下樓,到柳如絲跟前提起包,小白相和金剛往樓上看,金爺站在大玻璃前沒有任何表情,鐵林牽著柳如絲的手走出大門。

田丹和劉唐坐在車裏,往同福裏去,一路上田丹無言,她看著窗外熟悉的街道,腦子裏閃過與徐天相關的畫面:紅寶石西餐廳初遇,徐天慌張小心的神情;同福裏徐天在煙火裏軟言安慰她,教她點煤爐;她給徐天織圍巾;倆人一起訂西裝量尺寸;在評彈館被威逼咫尺驚魂;西服店門前徐天走向田丹,背後廣告轟然落下……

田丹眼淚止不住地落,從此以後她要將這個人從記憶中剝離開來,這種痛楚不亞於蝕骨之痛,原來徐天已經在她的生命裏留下了這樣深的印記。

劉唐不耐煩地看著哭哭啼啼的田丹,“要哭停下來讓你哭爽快,到同福裏不要讓徐天看到這副樣子。”

田丹緘默不語,默默流淚。車子一路飛馳,不一會兒兩輛小車停到弄口,下來四五個日本便衣,劉唐下車打開門,田丹露在同福裏眾人的目光裏,“叫他們不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