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4/8頁)

“不要忘記打針。”

田丹起了身握著門把手看著徐天,撞上徐天望著自己離開的眼神,兩個人的眼睛裏盡是繾綣眷戀,田丹低頭一笑,開門而出回到自己的房間,徐媽媽那間房門的縫也輕輕合上。

第二天一早,徐天同田丹一起出門,正好碰見郵差,收到了一封不知何人寄來的信。徐媽媽收拾好碗筷,穿著簇新的旗袍大衣,走到裏弄中間揚聲喊著:“小翠啊,小翠!”

小翠從裁縫鋪探出身子答應著,徐媽媽回頭一看,“哦喲,還以為在自家鋪子裏。有空?跟我到城隍廟討個吉利日子。”

“要討啥吉利日子?”

徐媽媽故意很大聲地說:“結婚討老婆娶媳婦的日子。”

頓時,裏弄所有在忙乎的人都停了動作聚過來。

“……徐先生和田小姐啊?”

“還有哪個?”

陸寶榮和周邊的人都恭喜著徐媽媽,小翠略略有些酸,旋即又釋然地笑起來,“哎喲,那是不是馬上要改口田小姐叫徐太太了?”

“他們兩個說好了,但我們是正經人家,雖然樓上樓下住著,不到日子沒辦酒席是不改口的,清清爽爽還是叫徐先生、田小姐。”

小翠摘下套袖遞給身後的陸寶榮,也是喜洋洋的樣子,挽著徐媽媽的胳膊,“走走,陪你到城隍廟去!”

老馬不放過一絲機會,湊過來說:“徐姆媽這麽大喜事,房租是不是也好減幾塊,從前皇帝家結婚,種田都少交好幾年稅。”

“到結婚了再說!”

田丹和徐天兩個人一路敘著閑話,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同福裏的談資,他們約定了晚上徐天去藥店接了田丹,一起去亨得利修表。

“哎,昨天晚上老胡說你向他要鞋膠,做啥用?”

“……鞋子脫膠了,老早幾天的事。”

田丹的臉上掠過一絲慌亂,讓徐天一看就是撒謊。田丹趕緊扯開話題,“哎呀,也不曉得徐姆媽到城隍廟問吉日問到哪天。”

徐天寬和地笑著,帶著少年人的促狹,“越快越好。”

田丹笑著往電車站過去,“我不著急。”

徐天目送著田丹上了電車,決定去鐵林家看看,他將信掏出來邊走邊讀,上書:“徐天先生足下,別亦良久,甚以為懷,之前所助,無以相報,不日將回滬上,望得敘半日,為故友相向三嘆。此頌,曼福。”

徐天將信放在口袋裏,憂心忡忡地站在裏弄口,老向的突然來信將事情變得更加復雜起來。鐵林從門裏出來,跨上自行車,看見徐天趕緊迎上來,“……天哥!你怎麽來了。”

“勸你去仙樂斯結案,昨天金哥找我了。”

“知道,你陪我我就去。”

徐天斜他一眼,“……本來就要去吧?算我多事。”

鐵林嘿嘿一笑,“你就陪我去一趟吧,像從前一樣,你也幫我看看,就算陪我。”

“我要上班。”

鐵林一副“得了吧”

的表情,“來回最多一個鐘頭,你的手怎麽了?”

“……路上說。”

“上車。”

徐天看了看他的自行車,想起上次說好了去郵局截信,卻被他拉到了現場,生怕自己這次又被他帶到奇怪的地方,忙不叠搖頭,“我不坐你的車。”

“那到弄堂口給你叫黃包車。”

徐天坐在人力車裏,鐵林騎著自行車,一手搭在人力車框上並行。徐天同他簡單說了那日在天興書院發生的事情,鐵林氣得雙目盡赤,渾身發抖,“……下午我就找影佐算賬!”

徐天窩在人力車裏淡淡地搖頭,“怎麽找?沖到日本憲兵司令部去打架?到時候我還要跑去求他。”

“一個手指頭就白切了?”

“切得蠻值,我欠他的情算兩清。”

“你欠他什麽呀,不就是從前在日本到他家裏吃過兩次飯!”

鐵林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就去找影佐拼命。

“還有點其他的,說好要給交代。”

徐天一邊說一邊說滿不在乎地擇去袍子上的線頭。

“其他還有啥?”

“……反正已經切掉了,長也長不回來。”

鐵林聽得有些糊塗,“到底是他切還是你切的?”

“我自己切的。”

“那以後他真不會再找你尋事了?”

“但願不會。”

“以後這種場面叫我。”

“天興書院倒是在法租界,不過你停職了叫也沒有用。”

徐天一本正經地拿鐵林開玩笑。

鐵林哼哼一笑,“查過老料,總捕房給我復職。”

徐天半真半假地說:“那下次再切手指頭的時候叫你。”

鐵林的眼睛裏盡是震驚,“……天哥,沒看到過你這麽有血性。”

“逼急了,還有好多你沒看到過的。”

金爺想找影佐探探口風,卻一無所獲。影佐馬上就要去河內,他最關心的就是徐天的行蹤,料嘯林一死,影佐只能依仗金爺留心徐天的一舉一動,還用那張滬西煙館的牌照作為交換,金爺心中仍舊拿不準影佐對徐天的態度,再加上他想要很久的牌照,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