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9頁)

“你怎麽知道?”

“我到廣慈醫院看了他的病歷。”

“到病房去了?”

田丹壓抑著心裏的得意和快意,“跟查房的大夫到武藤病房,病歷就在床腳。”

方嫂同方長青面面相覷,“你仔細把過程都說一遍。”

“……脖子上的槍傷兩三天之內沒愈合,而且會有輕微的並發感染,把盤尼西林塗在領

口,只要貼到傷口吸收就很快。除非武藤不穿訂好的禮服,或者穿了不扣襯衫領子,但我估計他會穿也會扣好。”

“為什麽?”

“在病房的時候他說了幾句話,我知道他是要面子的人,不然為啥強撐再開公布會?他去就想體體面面,脖子包著紗布露給大家拍照,還不如在醫院躺著養傷。”

“徐先生知道嗎?”

“不曉得,我只說給他做一套西裝,他在外面量尺寸,我到裏面塗盤尼西林。”

方嫂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一點也不慌?”

田丹又恢復了平常有些羞怯的樣子,“有啥好慌的。”

“我說在醫院和武藤面對面的時候。”

“不慌,有點害怕,但是把武藤想成殺我爸爸姆媽的人心就定了。”

“心定?”

方長青也覺得這簡直不可思議。田丹點了點頭。方長青看著田丹,心裏面有著難以名狀的感覺,他吸了口氣,對方嫂說,“……扶我上樓。”

方嫂扶起方長青,田丹還站在原地,想不通他們的反應為什麽是這樣的,方長青站在樓梯上停下腳步,回頭說:“店門打開,該開門了。”

田丹答應了一聲,歡喜利索地收拾起來。回到了樓上,夫妻倆對視半晌誰也不說話。

方長青安慰方嫂,“……是好事。”

“我們倆豁出命都殺不掉的目標,她輕輕巧巧就辦成了。”

方嫂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以後怎麽辦?”

“反正身份她也知道了,她和日本人有家仇,剛才說以後願意幫忙,我看不至於不可靠。”

“跟上頭怎麽交代?”

方嫂撇了撇嘴,“上頭交給我們的目標除掉了。”

“我們這組多一個人,總不能不跟上頭說。”

“當然要說,但上頭在哪裏?只能他們聯系我們,找都沒地方找,要是這個任務失敗我們死了,估計也就沒人再理會了。”

“工作就是這樣,我們當初都宣過誓言的。”

“知道。”

說到這兒,方嫂很惆悵,“……你跟我結婚時候說的話也算宣誓吧?你說要白頭到老的。”

方長青嘆口氣,“這關算是過來了。”

方嫂感覺一陣後怕,“幸虧田丹,除掉目標不算,還等於救了我們倆的命。”

“要關門的時候,把田丹叫上來,我跟她談談。”

“先打今天這針消炎。”

方長青側過身子,“昨天你給我打的是什麽?”

“鎮定針,本來你一覺睡醒看不到我了。”

“……真沒想到,一個姑娘家心思那麽周密。”

“她不是一樣沒想到我們是殺人的,上海灘藏龍臥虎什麽人沒有?”

金爺坐在仙樂斯大廳,二樓的大玻璃已經換上了,有幾個工人在忙。

“七哥全部生意都在這裏了?”

金爺手裏的香煙已經換成了雪茄。

“都在這裏。”

侍應生彎著腰服侍著。

“弄半天七哥生意沒多大,也就是仙樂斯掙錢,幾個賭場油水也沒多厚。”

金爺輕飄飄地說。

“我也不知道。”

“法租界大佬,我以為鈔票用不光,難怪要跟料總爭那批貨……”

金爺意識到說多了,刹住嘴。

侍應生假裝沒聽見,向金爺示好,“金爺,你把我當自己人好了,我做夢也想不到今天。”

“啥生意最掙錢?”

“當然是煙土最掙。”

“租界的煙館都給七哥面子,七哥沒有股?”

“煙館不掙,倒煙土才掙得多。”

金爺看了他一眼,“……你倒是都曉得。”

“本來七哥也做煙土,日本人一到,煙土的路都變了。”

“做不成了?”

侍應生神神秘秘地笑了,“啥世道都做得成,不過現在這條路要跟日本人商量。”

金爺贊許地看了他一眼,“你叫什麽名字?”

侍應生欠了欠身,“他們都叫我小白臉。”

金爺點了點頭,“從今往後你就叫小白相了。”

小白相欣喜地說:“謝謝金爺!”

金爺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自己坐在原位,盤算著這個侍應生的話,幾個工人收拾停當,都離開仙樂斯。

金剛過來了,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站著,“哥,一個禮拜全部弄好,他們一分鈔票也不敢收。”

“為啥?”

“七哥本來就按月收他們鈔票的,現在我們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