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10頁)

田丹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著。

方嫂用胳膊肘碰了田丹一下,“哎,現在對你好不好?”

田丹有些羞澀,光是笑著,也不說話。方嫂發現了田丹今天的不一樣,贊嘆道:“喲,這件旗袍新做的?”

“徐天姆媽的舊旗袍,我那件燙壞了,臨時借給我穿來上班。”

方嫂摩挲著旗袍的袖口,嘖嘖道:“真漂亮,主要是人漂亮,弄不好人家早認得你,想辦法要把你弄到他們家去住的。”

田丹沒接話,頭更低了。

“那個叫徐天的我記得你出去租房那天,他來過藥店。”

田丹不明所以,一臉茫然。

“剛出門他就來了,你回來以後說在紅寶石碰到他。”

田丹越聽越納悶,“……他來找我的?”

“那倒沒有,來配藥。可能是碰巧,也沒這麽巧你說是不是?”

方嫂觀察著田丹的神色,田丹斂著睫毛,不辨表情,“……我問問他。”

老鐵一瘸一瘸在屋子裏轉,嘴裏念叨:“人抓回來你倒貓在家裏不去捕房了,這種事情不用我說你也曉得麻煩有多大,到時候大佬軋來軋去想起來一開始人是你抓的,拿一個小巡捕出氣像捏死一只小螞蟻。”

鐵林的腳蹺在桌子上,晃來晃去,手裏頭剝著花生,往嘴裏扔了一顆,“爸腳疼就不要走來走去,我去捕房,回來給你拿藥。”

“千萬不要去審曉得?從你手上審出點名堂更麻煩。”

鐵林閑閑地說:“審過好幾次,死不認賬。”

“啥時候從麥蘭捕房轉出去?”

鐵林瞟著老鐵,意思再明顯不過,老鐵氣得在地上直頓拐杖,“你不會又發脾氣不讓人轉走吧!那是公董局和日本人談好的事,脾氣再大也沒用,除非你巡捕不想做了,不想做鬧一場該什麽樣子還是什麽樣子!”

鐵林把花生往桌上一扔,甩手走人,“煩都煩死人了!”

馬上就到了下班時間,徐天伏在辦公室的桌上寫信,馮大姐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有意無意地伸頭看。徐天捂著手寫完最後幾個字,“馮大姐,我把信放在抽屜裏你不會趁我不在拿出來看吧?”

馮大姐直起身子,故意走得離他遠遠的,“信寫好麽寄出去,放抽屜做啥。”

“有人會來拿。”

馮大姐瞟著徐天將信裝入信封,“你是要把辦公室當郵電局了。”

“我抽屜不鎖。”

馮大姐扶了扶眼鏡,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從來也沒翻過你的抽屜。”

徐天看著她,禮貌地道別,“馮大姐走好。”

“……你還不走?”

“馬上走。”

馮大姐悻悻離去,臨到門口還不忘回頭看他一眼。徐天又埋下頭,在信封寫上“田丹親啟”

,放入抽屜。

一身旗袍的田丹站在路邊,十多個混混遠遠在路角聚著。徐天從菜場出來,田丹沒有看見他。

徐天看著風姿綽約站在路邊的田丹,他發了好一會兒愣。徐天從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田丹,這與平時穿著連衣裙的她又不一樣了,可是不變的是田丹依舊很美。一陣風吹過來,刮得裙角悠悠飄起,田丹眯著眼睛,將鬢間散落的頭發綰到耳後,微微仰著頭,看向三角地菜場的方向。徐天貪戀地看著她的側臉,想要將這一幕牢牢地刻在心裏。

同時,他也看到了那十多個混混,混混們盯著徐天,徐天往一個電話亭走過去,混混們跟上來,徐天進入電話亭,混混們又在遠端停下來。

徐天開始撥號,用余光看著遠處的動靜。混混們的移動,使田丹看見了已在電話亭裏的徐天,但她沒有意識到那些混混是由於徐天而來。她向徐天走過去,徐天示意自己打完電話就出來。

電話通了,徐天用日語說道:“憲兵司令部?接木內影佐。”

徐天等待著,同時向玻璃亭外兩三步之隔的田丹微笑。

影佐屋裏很混亂,有便衣有軍官裏外忙著,桌上的電話在響。軍官手裏拿著一個文件夾,“這是將軍托先生帶回東京府上的私人物品清單,箱子已經裝船,這是將軍呈交軍部有關籌備支那新政府的文件……”

影佐一邊接起電話,一邊接過那份文件,他示意屬下住嘴,“……是我。”

徐天的聲音冷靜持重,“我想了想還是承認比較好,反正也瞞不住你,廣慈醫院的事是我做的。”

田丹在電話亭外向徐天微笑著,徐天也報以微笑,聲音依舊不帶溫度,“……喂?”

影佐一時沒反應過來,重復了一遍,“……你做的?”

“我做的。”

“我這裏很忙,等空閑下來請你吃個便飯。”

“隨時,我不在三角地就在同福裏。”

影佐撂了電話,站在原地發怔,軍官接著說道:“……這是將軍呈交軍部有關籌備支那新政府的文件,一式兩份已經放在先生的文件裏,這一份方便先生在回東京的船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