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機要員的判斷

機要員當然也注意到了一號樓突然摔倒的犯人。他並不認識張海峰,甚至也從來沒有見過。他看到一號樓有人突然摔倒之後,才注意到了這個陌生的犯人。

摔倒並沒有什麽奇怪的,這裏每天都有人會摔倒。

不過,這次機要員覺得和以前不一樣,一號樓摔倒的男人站起來的時候,頭左右搖動了幾下,盡管只是幾秒鐘的光景,機要員還是記住了。左右左左右右左,這是搖頭的順序。

當機要員把左右左左右右左在心裏念了幾遍後,他的職業特點突然給了他一個提示——摩斯密碼?這種電碼是以長短間隔為信號的一種情報語言,比電報電碼更加簡單,也更為復雜,比如遠距離的通過燈光閃爍的長短來打信號。

這種密碼在整個二次大戰的情報通訊中一直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特別適用於短句的通訊傳達。

這七次搖頭,是用左右來代表長短嗎?那麽左右左左右右左的順序,有幾十種意義的組合,每個國家還都有每個國家的說法。機要員掌握的就有國際標準、歐洲、美國、蘇聯四大類十余種摩斯密碼的規則,這更讓左右左左右右左的意義增加到了上百種。

機要員是經歷過極其嚴格的解碼訓練,他已經有一種習慣,把任何類似於電碼的信號記憶下來。自然,A所作的搖頭也引起了機要員的注意。

機要員能夠判斷的是,要麽是這個人只是無意之中這樣做的,要麽是有意的,如果是有意的,那麽這個人很可能是要傳達什麽信息給他。但是機要員又想到,這個人怎麽知道二號樓的這群人裏面有我這樣一個精通解碼的人?難道是重山市黨組織派來營救我的?

現在,沒有辦法來證實這一切,只有下午或者第二天放風的時候,再次注意一下這個人,如果這個人又左右搖頭,那就有意思了。

多虧了機要員的謹慎和機智,才讓A的有機會和機要員進行初步的聯系。

A的急中生智絕對不是盲目的亂想,而是對機要員的能力非常了解之後的急中生智,不僅符合邏輯又能夠隱人耳目。

A是懂摩斯密碼的,但是他只懂共產黨常用的蘇聯制密碼規則,而且只能交流有限的信息。A的搖頭是有深刻的含義的,但是今天搖七次頭,卻沒有實際意義,因為他弄錯了一個。他應該是按左右左右右右左來搖,代表長短長短短短長。

A也知道自己弄錯了,不過A覺得沒有關系,機要員只要留意到了他,就給了他再次向機要員傳達信息的機會。

A計劃用幾天的時間,甚至是十天的時間來告訴機要員——我來救你,你關在哪?

我來救你,你關在哪?這句話按蘇聯制的密碼規則,一共是長短65個信號,也就是說A必須要想辦法左右搖頭65次,還要次次被機要員記住才行。

這是個天才的想法,整個白山館,甚至整個中國,可能再不會出現一個象機要員這樣有能力也有興趣去記憶一個陌生人類似頸椎病的搖頭順序了。

A是堅信機要員一定會注意到的!一定!

A是個天才,機要員也是個天才。當然白山館中的也有國民黨的天才,只是他們不知道張海峰是來營救機要員的,也不知道關在二號樓的那個既老實又膽小的劉明義居然是蘇聯培養的高級解碼員,更不知道張海峰計劃用這種方法來和機要員聯系。

二號樓關押的犯人比一號樓略少,只有二十多人,主要采用的也是兩個人關押在一起的制度,但是二號樓有許多的獨立牢房,用於關押一些更重要的犯人。因為在二號樓中的犯人,都是白山館認定為非常重要的犯人,由於擔心犯人之間彼此對口供,才會獨立進行關押。

機要員劉明義和一個老頭關在一起,這個老頭姓孫,名廣博,入獄前是重山市國立師範學院的副校長,教授身份。這個孫教授其實並不是共產黨,但是極力倡導國共合作組建美國式的民主政府,在重山市是非常具有學術號召力的知識分子。白山館盡管無法判定孫教授是否是共產黨或者與共產黨有什麽具體關系,但是出於孫教授逐漸增加的在重山市知識分子中的影響力,秘密綁架了孫教授,而關入了白山館。

機要員劉明義本來是關押在獨立牢房,不過他表現出的懦弱和老實讓白山館的人也猶豫起來,才決定將他和孫教授關在一起,期待通過監聽,得到一些不同的信息。

二號樓還有女犯,總共是四名。分別叫胡婉、劉佳莉、杜彩蝶、張蘭。

胡婉也是被“青盲”組織告發而入獄,這個女子是清河情報線的第二樁,身份非常重要。入獄前,胡婉是重山市女子自強社的社長,組織重山市女子自強自救自立的工作,在重山市遭受日軍頻繁轟炸的時期,胡婉組織的女子救護隊,其表現的英勇無懼,在重山市幾乎家喻戶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