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年情深 第一節

一輛黑色轎車行駛在濃黑一片的山間小路上,天空黑沉沉的,連一點星光都沒有,遠近山梁,如同墨染,幾乎和黝黑的天空連成一片。

若不是汽車亮著大燈照耀著前方,簡直是寸步難行。而開車的司機卻顯得對這裏十分熟悉,輕車熟路地駕駛著汽車盤山而行。

這個地方已是位於北平城的東北郊區的深山中,距離段士章大宅約有三四個小時的車程。

汽車中坐滿了人,張賢被兩個穿黑色西服的彪形大漢擠在後座中間,一把槍始終頂在張賢的腰間,動彈不得。劉管家則坐在前排副駕駛的位置上,看著前方的道路,一言不發。

轎車駛過一道山梁,一個巨大的木牌豎在路邊,上面寫著八個黑漆漆的大字:“私家重地,擅入者死”,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上有層層路障堵住,前進不得。從路邊跳出幾個荷槍實彈的大漢,穿著既不像兵又不像匪的軍服,打扮得頗有些奇怪,他們見轎車來了,紛紛快步上前,湊近了車窗一看,正看到劉管家。

這些“兵”趕忙立正敬禮,喝道:“劉管爺!”

劉管家指了指路障,“兵”們明白,上前把路障搬開,站在路旁敬禮,目送著轎車駛過。

又向前行了三四百米,轉過一道路口,猛然現出一個三面高崖、一面斜坡的山谷,有一個碩大的庭院,聳立在山谷正中,院墻高聳,墻頭或明或暗的燈光無數,隱約能看到墻頭有人端著槍站在崗哨裏值守。若要說這裏是誰的私宅,一點不像,反而更像是一個戒備森嚴的——監獄。

劉管家嘿嘿冷笑,轉過頭對張賢說道:“張先生,到了!洪德館,張先生可否聽說過?”

張賢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們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劉管家哼道:“讓你在這裏輕輕松松地住一輩子,嘿嘿嘿嘿!”

洪德館,表面上是段士章的一處密宅,其實是段士章設立的秘密監獄,專門用來關押與他作對的人士。對此北洋政府不僅不敢過問,甚至助紂為虐,把一些反政府的人士也關在這裏。洪德館乃是遊離於國法之外的黑暗之地,若是關在了在裏面,根本沒有正義和公道可言。洪德館處於三面懸崖的山谷之中,出口僅有一個,戒備森嚴,從來就沒有人從裏面逃出來過。

轎車停在山谷中大宅院的門前,馬上有人跑了上來,將車門打開,迎下劉管家一行。

張賢被人推下車,擡頭一看,兩扇黑漆漆的大門之上,懸掛著巨大的黑色牌匾,上面用血紅大字寫著——洪德館!

劉管家獰笑著對張賢說道:“張先生,請吧!”

洪德館的警衛狠狠推了張賢一把,將張賢推了一個趔趄,罵道:“快走!”

張賢站定了身子,沒有一點想反抗的意思,被人推推攘攘著進了大門。

進了洪德館大門才看到,這個洪德館裏面還套著一個內院,形成一個巨大的“回”字形。內院的圍墻比外院還高出了近一米,圍墻上布滿了帶刺鐵絲網,應是防止有人翻墻逃出來。

盡管看不到內院中的景象,可強烈的壓迫感籠罩在內院上空,不由得讓張賢心中一緊。

外院中點著數個大火盆,照得四處一片明亮,有幾棟看著平常的房子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外院中,從房間裏透出昏暗的燈光,更加讓這裏顯得詭異、陰森。

從一間屋子有趕出來一個精瘦猥瑣的男人,向著劉管家跑來,還沒有走近,便已點頭哈腰地叫道:“劉管爺!劉管爺!您來了!我都沒能去路口接您,真是罪該萬死!”

這個男人便是洪德館的所謂館長丁老七,是個十惡不赦的惡棍,由他來負責洪德館的看守警衛。

劉管家揚了楊眉毛,哼道:“丁老七,今天精神不錯嘛!”

丁老七諂笑著,說道:“都是托劉管爺、段老爺的福!劉管爺,請請。”

劉管家哼道:“丁老七,給你請來一位貴客,他可是大大地有名!張賢你知道嗎?你要不要怠慢了他!”

丁老七看向劉管家身後的張賢,眼中兇光亂冒,但他一轉頭看向劉管家,又馬上換了一副狗奴才的樣子,說道:“是!是!劉管爺你放心!不管是誰,我都是一視同仁。”

劉管家呵呵幹笑了兩聲,說道:“好!”

眾人押著張賢進了一個碩大的房間,將張賢銬在鐵架子上。劉管家和同車前來的幾個西服男人沒有跟進來,而是去了其他地方。房間裏只有數個兇神惡煞的警衛坐在一旁,看住張賢。

張賢自從進了洪德館,就緊閉嘴唇,一聲不吭,毫無反抗的動作,若不看到他的眼睛,就好像張賢已經麻木不仁了一般,隨便他們處置。房間中幾個警衛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張賢,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不時發出嘲弄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