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劉思緲(第2/4頁)


當時跟林香茗一起趕到現場的刑警中,就有林鳳沖。他虎背熊腰,唇上兩瞥小胡子,顯得機警而幹練,在局裏有個“林沖”的外號,是杜建平的愛將,現場鑒識的初步報告就由他來做。“現場位於‘萊特小鎮’的聯排別墅建築工地上,由於建設資金不到位,這裏實際上已經停工半年多。駐守在工地的有一些民工,還有幾個保安,領頭的叫潘大海,出事前,據他們說沒有聽到任何異常動靜。”林鳳沖說,“案發現場位於24號別墅的地下室。該別墅緊臨工地一段倒塌的西墻,附近沒有發現汽車的輪胎痕跡,但有大量的、混亂的足跡,多系民工來往造成,無法準確辨析哪些是罪犯留下的。別墅地下室有南北兩個出口,我們是從通向客廳的北出口進入的,南出口通向該別墅的後花園。到達現場後,由於警力不足、考慮不周,我們沒有同時封鎖南出口。”林鳳沖用幻燈展示了現場的圖片:“到達現場後,受害人處於昏迷狀態,右乳遭到切割,但在現場沒有找到,懷疑被罪犯帶走。受害人身上有多處創傷,我們起初懷疑是遭到毆打導致,但是後來發現創傷分布面積均勻,而且創傷程度比較一致,最後分析,很可能是受害人被關閉在位於地下室西墻的一個未完工的毛坯密室裏自我掙紮造成的。據工程設計人員說,這個密室是考慮到別墅購買者多為上流社會的人士,有大量貴重物品、工藝品需要秘密保存,所以才專門建造的。”照片顯示,那個密室呈臥倒的長方形,一個人蜷縮著可以躺倒在裏面。“後來我們在裏面確實提取到了受害人的血液和皮膚殘留物。”“這些亮晶晶的是什麽東西?”劉思緲指著照片問,“是玻璃嗎?”“是。”林鳳沖做了肯定的回答,“毛坯地面上,散布著不少碎玻璃茬,系罪犯打破地下室的玻璃門所致,根據罪犯走動時,沾在罪犯鞋底的玻璃茬在地面的分布軌跡,可以初步斷定,罪犯將被害人從密室中拖出後,在她身體的右側實施了犯罪。”
“在地下室是否提取到罪犯的足跡?”劉思緲問。林鳳沖搖搖頭:“我們懷疑罪犯是用多層塑料袋套在鞋上後,才在現場活動的。”劉思緲瞪圓了眼睛。林鳳沖說:“罪犯極其狡猾,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指紋、毛發等物證——除了那個火柴盒。”“先甭說那個火柴盒!”杜建平打斷了林鳳沖的話,他始終認為,火柴盒僅僅是個不值一提的惡作劇,完全沒有必要像林香茗看得那麽重。突然,正對著會議室門而坐的杜建平猛地站起身,呵呵笑著說:“蕾主任駕到,有失遠迎。”在場的所有人順著他的目光向門口看去,除了劉思緲,不約而同地全站了起來。紅潤的圓臉蛋上有一雙秀美的眼睛,目光如湖水一般沉靜,嘴角的微笑有一種恰倒好處的矜持,如果說思緲美得冷艷,那麽正從容不迫地走進會議室的這個姑娘,美得很優雅。蕾蓉,市法醫鑒定中心副主任,國內法醫學界天後級別的人物。5月份在洛杉磯舉辦的國際法醫學大會上,發生了一起舉世震驚的事件,大會執行主席博爾頓在會議結束的前一天溺死在了賓館的浴缸裏。屍檢結果是博爾頓在洗澡時中風突發導致昏迷,於是造成了悲劇的發生。在已成定論的情況下,蕾蓉卻發現了一件怪事,浴缸旁邊的扶手上沒有博爾頓的指紋。“眩暈發生時,人的第一個習慣動作,往往是用大拇指和中指按揉兩側的太陽穴,但是在浴缸中就不一樣了。”蕾蓉面對世界各國的頂級法醫,侃侃而談,“在浴缸裏眩暈,無論是不是打算中斷洗澡,都要趕緊抓住扶手。但是現在,扶手上居然沒有博爾頓的指紋,這只能讓我確信,他在進浴缸之前就已經昏迷了。”但是懷疑不能當成證據,因此,蕾蓉堅持要進行第二次屍檢。在不銹鋼解剖台上,蕾蓉用高倍放大鏡一點點查找,在排除了外傷導致的昏迷之後,終於在博爾頓的胳膊上發現了幾個點狀針孔痕跡,蕾蓉極其小心地用刀圍繞著針眼切開了周圍皮膚,發現針孔部位的皮下脂肪和肌肉內有輕微的炎症病變,這表明針眼是在死前不久注射造成的。
許多種藥物注射進人的體內,都能導致昏迷,那麽,罪犯給博爾頓注射的是什麽?驗血結果表明,博爾頓的血液並無毒物反應。蕾蓉一下子就緊張起來,調查陷入困境。屋漏偏逢連陰雨,正在這時,洛杉磯警方找上門來了:“您質疑博爾頓先生是被謀殺的,這無疑是對我們承擔此次會議安保工作的否定,給我們很大的壓力,如果您不能在最短的時間找出導致博爾頓昏迷的原因,那麽我們希望您能出面對媒體予以澄清……”澄清?違心地道歉?不!要知道自己代表的是中國——何況她並不認為自己是錯的。但壓力越來越大。“我只給你最後半個小時。”大會秘書長、美國著名法醫梅樂斯嚴峻地對蕾蓉說,“半個小時之後,如果你找不出毒物證據,博爾頓先生的遺體將被運走。”半個小時!只有半個小時!盡管蕾蓉平時一向沉著鎮定,此刻也心急如焚。萬般無奈之下,她考慮求援,但只有半個小時——必須盡快!她毫不猶豫地撥通了他的電話號碼,國際長途。電話接通,聽他那嘟嘟囔囔的聲音,肯定是又喝高了。她本來想訓斥他一頓,但一聽他悲傷地叫她“姐姐”,不免又心軟了。“聽我說,我遇到大麻煩了!”蕾蓉緊縮眉頭站在落地窗前,從這裏向東北望去,能看到洛杉磯市的cityhell那著名的白色尖端,“除了你,誰也不能幫我,所以,拜托你給我清醒一些!”她把案子的前前後後講了一遍。“姐,如果他真的是被毒殺的,那兇手也太愚蠢了。”“嗯?”“沒錯啊!法醫雲集的國際大會上,罪犯給大會執行主席下毒,無論他下的是什麽毒,都一定會被檢測出來的啊!”他說,酒還沒有醒,所以有點大舌頭。“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判斷他被謀殺是錯誤的了?”蕾蓉焦急地說。“那倒不一定……您對浴缸扶手的推理還是說得過去的。”他說,“不行了,姐姐,我很難受,想吐……反正,如果真的有兇手,那他下的不會是毒……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