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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岡先生……沒錯,我們收到您的電報了。”女傭低下頭說,“請進,請進!”
“房間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是嗎,那真是太謝謝了。”
那位女傭大概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兩頰鼓鼓的,甚是可愛。
她將客人帶去位於二樓的客房,裏面是一間四疊[10]半的小房間連著一間八疊的大房間。客人從大房間的走廊走去庭院,看了看外頭的風景。庭院的景致十分樸素,有一汪泉水緩緩流下。
“哦,這兒就是後院啊。”客人輕語道。
“是的,外頭有些吵,而這兒特別幽靜。”
女傭搬完行李,立刻用火鏟往火盆裏撥了幾塊炭。
“你們倒還記得幫我留個房間啊。”
客人坐在了火盆旁邊。
女傭一邊往火盆裏加炭,一邊回答道:“那是當然,只要您給我們發了電報,我們就會為您準備房間。”
“那可真是太好了。呼,真是冷死我了。”
說來這位客人連外套都沒脫。他縮在火盆邊上,不住地摩擦雙手。
“哎呀,火車裏這麽冷嗎?”見眼前的客人渾身發抖,女傭不禁問道。
“不不,火車裏有暖氣,不會這麽冷的。其實是我昨晚吹了一夜海風,才會凍成這樣。”
“為什麽要吹海風呀?”
“怎麽說呢,門司那兒不是有個和布刈神社嗎?我去看那邊的祭祀儀式了。”
“是這樣啊。”女傭終於明白了,“照這麽一說,今天好像是春節呢!”
“你是本地人嗎?”
“是的,我家離小倉大概五裏路,在一個叫行橋的小地方。不過我從沒去和布刈神社參拜過。”
“是嗎?大概是離得近,反而不會特地去看吧。”說著說著,客人幾乎都要把自己的臉埋進火盆裏了。
“這麽冷的天,還要在海邊站上一整夜,肯定很難受吧?”
“是啊,真是冷死我了,現在我的背上還是冷冰冰的呢。”
“那我再把火生大些吧?”
“麻煩你了。”
於是女傭又加進幾塊炭。
“屋子馬上就會暖和了。早知這樣,您來之前我就該把火生好了。”
“電報嘛,沒法寫這麽詳細。”
“您是東京人嗎?”
“是啊。”
“哎呀,您大老遠的到門司來,就是為了看那個儀式嗎?”
“是啊。”
“天哪,那可真是辛苦您嘍!”那女傭一激動,說話都帶口音了。
“你看我是不是太愛湊熱鬧了?”
“哪裏哪裏,只是我們去趟東京也會嫌麻煩,沒想到還會有人為了看那儀式,特地從東京趕過來……”
“也是哦。”
“和布刈神事在東京也這麽有名嗎?”
“恐怕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會大老遠跑過來看的,大多是對俳句或和歌感興趣的人。”
“那您也會寫和歌俳句嗎?”
“會一點吧。”客人揉了揉眼睛,“屋子裏好像真的暖了不少。身子一暖和,就覺得困了。昨天一整晚都站在海邊,累得夠嗆。”
“您太辛苦了!我這就給您鋪床吧!”
“那就麻煩了。真想好好睡一覺。”
“是,是,那我先去準備熱水袋。”
在女傭鋪床的時候,客人坐在走廊的藤椅上,眺望庭院中的景色。
“這院子可真漂亮。”客人贊嘆道。
“是啊,這棟房子曾經裝修過,唯獨這院子一直保持原樣。”女傭抱著被褥說道。
“原來是這樣,難怪這麽古樸。石頭上長滿了漂亮的苔蘚。”
“我們老板最喜歡的就是這苔蘚了。”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客人轉向女傭問道。
“我嗎?”女傭笑道,“我叫文子。”
“文子啊,真好聽。”
“哪裏哪裏……”
“對了,我正好帶著照相機,要不以庭院為背景幫你拍張照留作紀念,如何?”
“這……我穿成這樣,多難為情啊。”
“不礙事,就這樣挺好的。等我回了東京,就把照片給你寄過來。”
“是嗎……”女傭好像挺感興趣。
“那我先去院子裏等你吧。”客人站起身來。
“可是……”
“沒事的沒事的,你快過來吧。”
客人打開相機包,取出一台漆黑外殼的照相機。
“您帶著照相機跑來跑去,肯定很沉吧?”文子看著照相機說道。
“是啊,麻煩死了。不過拍照還是很有趣的,讓人愛不釋手啊。昨晚我還帶著它拍了不少和布刈神事的照片呢。”
“那麽暗也能拍出來嗎?”
“當然要用閃光燈啦。對了,裏頭大概還剩下半卷膠卷,就用來拍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