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雷子:齜牙的嬰兒(2)

四哥白了吳球一眼,說:“出來時海波哥對大家的承諾都記得嗎?只要有他海波,就要保著我們其他人活生生地走出這個林子,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現在是海波哥自己被小鬼子逮住了,咱就這麽一走了之?”

四哥頓了頓,繼續道:“總之我也不勉強大夥,要換個方向繼續跑的,我趙老四也不攔誰,願意跟著我去打槍的方向看能不能摸到槍,再回來救海波哥和大鳥的,咱就一起留下。”說完四哥皺眉望著大夥。

振振最先表態:“四哥,算我一個,反正這條命也是跟著海波哥和你撿回來的,你說怎麽著就怎麽著!”

死老頭聲音不大:“我反正跟大夥一起就是了,只要大夥不嫌棄我手腳沒你們麻利就行。”

說句實話,我那時心裏很害怕,甚至預感著接下來會要面對的一切,可能是身上的肌肉與骨骼被子彈或利器撕裂的痛楚。但還是咬咬牙,往前跨了一步說:“算我一個!”

吳球站那哭喪著臉,望著我們,我們也望著他。半晌,吳球低聲說道:“兄弟們也別這樣盯著我了,我膽小大夥也都知道,但掉鏈子的事情咱也做不出來。”說到這兒,吳球擡起頭來,目光裏換上了堅定,說道:“只是萬一我出了差錯,哪個兄弟幫忙擡個手,給我個痛快就是了!”

四哥點點頭,挨個兒拍著我們的肩膀,說:“都是好弟兄!”到挨個兒拍完了,四哥一揮手:“走吧!最壞的結局也就是一個死,怕球啊!”

大夥便也覺得豁達了,反而激昂起來,大夥跟著四哥和啞巴往剛才發出槍聲的方向走去。

走了應該有一個小時,半路上對方向有過爭議,但啞巴卻總是很有信心地指著一個去處。然後我們發現啞巴指的方向是昨晚我們露營的方向。死老頭在我耳邊喃喃地說:“真是在那邊響槍的話,那肯定就是追我們的日本兵了!”

振振擡頭對著四哥說:“四哥,你覺得那槍響會是鬼子兵和什麽人幹上了?”

四哥沒回頭,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呢?摸過去看了才知道!”

振振討了個沒趣,扭頭對我說道:“雷子,你覺得呢?”

我呵呵苦笑著,說:“鬼子肚子餓了,打野豬不行嗎?”

振振也附合著笑了,說:“那野豬個頭也真大哦,要打那麽多槍。”

吳球臉上還包著那塊破布:“不會是鬼子和昨晚撲我的那怪東西對上了吧?”

死老頭說:“對上了才好,讓他們鬼打鬼,要死死一片,咱好過去收屍。”

四哥插話了:“總之應該不是胡亂開槍打野物,鬼子的紀律比咱好,聽那槍聲好像是開戰了。”

我自顧自地點點頭。

大概是走到了昨晚我們紮營的不遠處,四哥突然扭頭過來問我:“雷子,昨晚你是不是在這塊拉了泡屎?”

我心裏一驚,尋思著他突然之間問到這個問題,應該還是因昨晚的事對我起疑。於是我假裝隨意地說:“應該是這一塊吧!那時黑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在哪棵樹下面。”

四哥點點頭,似乎還要問。前面的啞巴舉起手來,示意四哥不要說話,然後鼻子狠狠地吸了幾口氣。四哥和我們都站住了,死老頭壓低著聲音說:“啞巴鼻子靈,應該是聞到了火藥的味道。”

我們也刻意地吸了吸氣,確實空氣中有一股火硝的淡淡味道。啞巴彎下身子來,貓著腰往前面慢慢地走去。大夥都效仿啞巴,粗氣都不敢出,跟著他往前面走去。

啞巴對著的方向就是昨晚吳球被鬼玩意兒襲擊的草坪,越往那兒走,我心也越往上面提。到朦朦朧朧可以看到那塊空曠地時,啞巴趴了下來,對著我們比畫,意思是說他先摸過去瞅瞅,要我們趴著別動。

四哥不肯,沉聲說道:“啞巴!別的可以聽你的,但這有危險,絕對不能讓你一個人過去。剛丟了海波和大鳥,現在再出啥事丟了你,我趙老四可受不起了。”

啞巴扭頭對著四哥瞪了一眼,然後自顧自地往前爬去。

四哥還想要跟上,誰知道啞巴扭頭對著四哥的臉就蹬了一腳。四哥扭頭閃過,再迎上啞巴的眼神,那眼神有些奇怪。四哥搖搖頭,反常地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嘆口氣,退了回來。

我們五個靜靜地趴著,看著啞巴朝那邊爬了過去。

只見啞巴爬得很快,但那一路也還是很小心,基本上是從一棵大樹旁,摸到另外一棵大樹旁。直到啞巴身影也模模糊糊了,我們便只能通過草叢的晃動,估摸著他的路線。到最後,連草叢都沒動靜了,我們便無從知曉啞巴摸過去的情況。等了有二三十分鐘,大家心裏都有點兒沉不住氣了。振振便問四哥:“四哥!要不要我也摸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