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蘭陵王入陣曲(第3/9頁)

後世中國文明日趨庸俗,人們以打打鬧鬧為樂趣,以吹拉彈唱為能事,就連音樂也流於悅耳動聽的形式,卻喪失了漢唐時代的渾厚莊嚴——西洋人以為江南絲竹、茉莉花、京劇就代表了中國的舞台藝術——沒錯,那是清朝人的娛樂方式,卻非三千年來我們祖先真正的音樂。漢民族沉穩大氣莊嚴肅穆節制的雅樂,卻被日本人吸收而去,進而賦予其日本民族的靈魂——而我們的民族音樂卻早已喪失靈魂,淪為品位低下的滿清貝勒們的倡優樂伎!

是啊,在場也有不少中國遊客,但他們完全不懂得欣賞“蘭陵王入陣曲”,只是不耐煩地拍照片湊熱鬧。

只有我,還有我身邊的美少年,才能體會舞台上“蘭陵王”的悲哀,他在揚長頓挫舒緩悠揚的鼓樂聲中,表現一個人永遠的孤獨——蘭陵王的本質是孤獨,即便可以在萬軍叢中馳騁,即便可以為君王立下不世偉業,他依然是孤獨的——沒有人可以理解他,也沒有人可以真正愛他,他只有戴上那副面具,才能成為一位偉大的將軍。

最終,他愛上的也只能是那副面具。

台上樂舞已近尾聲,慕容雲才輕聲講解道:“‘蘭陵王入陣曲’屬唐樂坊鼓架部,樂有笛,拍板,答鼓。屬散樂百戲,無情節,也無其他人物和對白,只在旋律中表演蘭陵王頭戴面具、身著戎裝、手持鞭子的指揮擊刺之容。亦入歌曲,可做歌舞式表演。”

“感謝賢弟指教。”

該死!怎麽還與他稱兄道弟?我可沒有左臉頰挨了記耳光,再把右臉頰湊湊過去的美德。

“早在盛唐時期,日本天皇就詔令在奈良皇宮中表演‘蘭陵王入陣曲’。日本很多慶典活動,比如賽馬節、相撲節,甚至天皇即位大典,都要演奏此曲。日本還保存歷代蘭陵王歌舞面具六十多件。今天,是春日大社一年一度的日本古典樂舞表演,‘蘭陵王入陣曲’是排在第一位的節目。”

慕容雲話音剛落,舞台上的表演已經結束。我目送日本版的蘭陵王舞者離去,轉頭看著身邊貨真價實的蘭陵王。

“怎麽樣?不錯吧?”他為日本人贊嘆了一番,卻是話鋒一轉,“可惜——在我上陣殺敵的那個年代,我們可沒那麽文雅!”

“一千多年前,你也是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吧。”

此話似是諷刺,既然已輸到這種地步,我也不想給自己留面子:“我是哪一個呢?”

“勇士!你當然是我心目中最棒的男人!”他笑著帶我離開舞台,向旁邊冷清的建築走去,“我知道你來這的目的——因為那副面具!許多年前我丟失了面具,已是你自我拯救的唯一稻草。”

“是,我會得到它的。”

“大哥,你何必總跟我爭呢?面具要跟我爭,江山要跟我爭,就連女人也要跟我爭!”他無奈地嘆息一聲,“其實,你不明白我的心——你若需要的話,所有這些我都可以還給你!”

“女人也還給我嗎?對不起,我已經不需要秋波了。”

“男人真是容易變心的動物啊。”

美少年帶我經過一條小徑,穿過幾座古樸的建築回廊,四周遊人越來越稀疏。

進入一片森林,回頭看看漸漸遠離的人間,他微笑嘆息:“世界多麽美好啊!可惜——不知道還能保持多久。”

“你是說世界快毀滅了嗎?”

“這取決於你的選擇。”

“請不要再給我催眠了!”我憤怒地揮舞雙拳,又無力地垂下,“我已窮途末路,人間是死是活?我不過是個看客。”

慕容雲恢復為憂郁王子的表情:“大哥,我知道你此刻困境,這一切雖然幕後有我的因素,但也有你自己的原因。”

“我自己打敗了自己?”

仔細想想確有道理——史陶芬伯格對我的暗殺,白展龍對我的背叛,包括集團董事會全體成員們,他們原本並非吃裏爬外之徒,更非忘恩負義的小人。只是由於我的決策錯誤,由於我的獨斷專行剛愎自用——導致我喪失民心軍心,真可謂“親戚叛之”!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是自掘墳墓拱手讓出大好江山。

“難道不是嗎?”他撩起額前的迷人長發,雙目閃爍星芒,“大哥,我不想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不希望看到一個作為失敗者的你。”

“你想怎樣?”

“還是我上次的建議——我們兄弟可以聯手合作,Matrix與天空集團,掌握著地球上最重要的資本與資源,用美元和歐元,用石油和鐵礦石,占據世界上最富饒的國土,打造一個人類最偉大的帝國。我連這個大家庭的名字都想好了——‘Matrix天空’!聽起來就很酷吧?”

“矩陣天空?”

我念出了這個具有想象力的中文譯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