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內心深處的較量(第2/2頁)

難道資料被調換過?不對——我翻了翻前七頁,每一頁的空白處都寫滿了關於死者心理狀況的信息,而且毫無疑問都是我的筆跡,資料不可能被調換過。可如果一直是同一份資料,為什麽我會覺得從沒見過張義軍的名字呢?如果我之前看到的第十一個死者真的不是他,又會是誰?我想了很久,也沒能想起其他名字,反而開始覺得,自己此前好像確實見到過張義軍的名字。

到底哪種記憶才是真的?我趴在書桌上,用手撐住額頭,腦子有點亂。此時,老婆推門而入,走到書桌前,把手放到我背上,遞給我一杯茉莉花茶。我接過杯子,她輕撫我的後背,隨後一聲不吭地離開書桌,從聲音判斷,她應該是坐到了我身後的沙發上。我喝了幾口茶,原本因思索而產生的燥熱頓時消散了許多。剛放下杯子,一些略顯模糊的畫面突然湧入腦海,在我眼前跳躍閃動,雖然極難捕捉,但我還是從這些細碎的記憶片段裏,察覺到了有價值的信息。

我看到這樣一個畫面:那似乎是個清晨,我坐在車裏翻閱死亡資料,於康、陳同敬、馬石元等人的名字先後映入眼簾,緊接著,我看見了張義軍的名字,但只看了一眼,我就用左手食指擋住了他的名字——我根本沒想那麽做,那不是我,那是——

是X。

我瞬間從模糊的記憶中回到現實,右手一抖,杯子險些滑落。沒錯,我不止一次地翻閱過死亡資料,也確實看見過張義軍的名字,但我從來記不住。因為,X一直在悄悄阻礙我對死亡資料的閱讀,還經常通過分散注意力、在潛意識中抹去記憶等方式,消除或者篡改我對死亡資料的記憶,就像他多次篡改我其他方面的記憶一樣。

或者這麽說,面對關鍵信息時,我就不再是我,而是X。他擁有對心理的絕對控制權,他是張一新的真正主人,而我只是一層皮囊罷了。

我放下杯子,非但沒有因此感到恐懼,反而無比振奮。我從心底對葉秋薇產生了感激之情——她對我進行了一場全方位的暗示,在她的幫助下,此刻,我終於站到了和X平等的位置。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必須抓住機會,從X手中奪過對心理的控制權。

我才是張一新。

我下意識地揚起嘴角,又喝了一口茶水,把資料繼續往後翻。

第十二個死者:楊勇,男,生於1980年,本地人,無業,死於煤氣中毒。

我輕而易舉地回想起來,那是2005年正月二十左右,我調查了這個楊勇,發現他曾經受過親情、友情等多方面的感情創傷,存在嚴重的情感循環型人格障礙。我研究了他的情緒交替規律,又設計對他進行刺激,他最終在嚴重悲觀情緒的控制下死在租住的房屋中。我沒能想起殺他的原因。

第十三個死者:楊浩,男,生於1981年,本地人,無業,死於自焚。

楊浩似乎是楊勇的堂弟,2005年夏天,我對楊浩的心理進行了深入調查與分析,發現他雖然外表強勢,內心卻無比脆弱。他篤信、或者說癡迷於某宗教,正是利用其過激的信仰,我最終引導他進行了自焚。我同樣也沒能想起殺他的原因。

第十四個死者名叫嚴俊卿,男,生於1959年,是建設廳的一名官員。關於他的記憶裏,已經有了袁主任的蹤影。那是2006年秋天,袁主任委托我對嚴俊卿進行調查,並想辦法除掉他。經過半個多月的調查與分析,我發現嚴俊卿在性潛伏期受到過成年女性的引誘,以至於成年後一直存在縱欲心理。在我的設計下,他最終因為縱欲過度,猝死在情人家中。

第十五個死者名叫馮楠,女,生於1969年,是市一院的一名內科醫生。我不知道她對A集團構成了何種威脅,總之,2007年春天,我受袁主任委托殺了她。和呂晨的情況類似,馮楠也存在嚴重的偏執型人格障礙,我通過暗示加重了她的偏執,並在過程中向她灌輸了自殺的欲望,她最終選擇了服毒——這確實像是內科醫生的自殺方式。

我停頓片刻,擡頭看了一眼窗外,又回頭看了一眼在沙發上犯困的老婆,隨後繼續翻動資料,第十六個死者名叫李松。

看見這個名字,我突然對袁主任有了更為清晰的印象。